第八章
四年過去。
我在國外隱藏的很好,不斷精進自己的畫作。
我成了畫家「Ran」。
我的畫,大多色調陰郁,卻總在最深的黑暗里,透出一絲掙扎的光。
有評論家說,我的作品里,有一種「破碎后的新生感」。
我只是笑笑,不說話。
我的經紀人建議我回國,舉辦首場個人畫展。
他說,那里是我的根。
我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同意了。
我需要回去,不是為了見任何人,而是為了給我自己的過去,畫上一個真正的句號。
回國前,我通過一些渠道,了解到了江馳的近況。
他親手把林薇薇送進了監獄。
他整理了所有替考的證據,和林薇薇誘導他,以及后續的一些欺詐行為。
讓林薇薇數罪并罰,最終獲刑七年。
而江馳自己,則徹底放棄了家族的一切,活成了一個贖罪的囚徒。
他成立了一個反校園霸凌基金會,住在簡陋的出租屋里,每天親自接聽求助熱線。
他幾乎花光了自己所有的錢,去幫助那些像我一樣被傷害的孩子。
我看到一張他的近照,他穿著普通的志愿者馬甲,在某個偏遠山區給孩子們發文具,滿臉胡茬,眼里有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平靜。
我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便關掉了頁面。
他做什么,都與我無關了。
我的畫展,在國內引起了轟動。
媒體大肆報道,將我塑造成一個從逆境中崛起的勵志偶像。
很快,江馳的故事也被他們挖了出來。
一個「為愛替考、被騙后幡然醒悟、散盡家財贖罪」的深情富少形象,新鮮出爐。
網絡上,開始出現大量將我們兩個人聯系在一起的報道。
甚至有他基金會資助過的學生,在我的社交媒體下,寫了萬字長文,講述江馳這些年有多么不容易,懇求我能看在他真心悔過的份上,給他一個機會。
這條留言,被頂上了熱搜。
網絡上分成了兩派。
一派罵江馳活該,說他罪有應得。
另一派,則被他的「深情贖罪」打動,開始跑到我的評論區里,勸我「回頭是岸」。
「Ran,人都不是圣賢,誰能無過
他已經為你做到這個地步了,你就原諒他吧。」
「是啊,浪子回頭金不換,多感人的愛情故事啊。」
「你如果還不原諒他,就是冷血,就是無情!」
輿論的壓力,排山倒海地向我涌來。
仿佛我不原諒他,就是天理難容。
我沒有回應,也沒有關閉評論。
我只是在畫展正式開幕的前一天,發了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我后背的一角。
上面布滿了深淺不一、交錯縱橫的燒傷疤痕。
我只配了一句話:
「有些傷害,一生都無法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