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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他們。
看著他們顫抖的手。
曾經，這幾雙手，抓過我買的糖，牽過我的衣角。
如今，它們拿起筆，劃掉的，是我這個母親。
大兒子王建國的手抖得最厲害，筆尖在紙上劃出難看的墨痕，仿佛在哀嚎。
二兒子簽得很快，像是急著去領賞。
輪到女兒王莉時，她幾乎要把紙戳破。
每一個筆畫，都刻著不甘和怨恨。
簽完了。
一切都結束了。
王莉猛地抬起頭，那雙曾經清澈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渾濁的怨毒。
你會后悔的！
她的聲音尖利得像指甲劃過玻璃。
你會像爸一樣，孤零零地死，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有些可憐。
我早就死過一次了。
被你們，親手逼死的。
現在站在這里的，是一個為自己而活的新生者。
而你們，我掃過他們三個，
沒有親情，沒有根，以后走到哪里，都是孤魂野鬼。
你爸要是知道你們今天這副樣子，怕是會從墳里氣得爬出來。
他們臉色慘白，一句話也說不出。
律師適時上前，收起三份協議書，拿出公證處的印章。
咔噠一聲，清脆又響亮。
經當事人李淑-芬女士，及其三位子女王建國、王建業、王莉自愿協商，親筆簽署。
《斷絕親子關系協議書》，即刻生效，具備完全法律效力。
整個過程，都在全國人民的注視下完成。
鐵證如山，再無回旋的余地。
他們拿著那三張薄薄的銀行卡，像是拿著三塊滾燙的烙鐵。
在無數鄙夷、嘲弄、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中，他們爬起來，倉皇逃竄。
像三只被趕出家門的喪家之犬。
大兒子在轉身時，甚至被自己的腳絆了一下，踉蹌著差點摔倒。
引來人群中一陣不大不小的嗤笑。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直到徹底消失在街角。
緊繃了一整天的身體，忽然就松懈下來。
我轉過身，走進基金會辦公室，抬頭看向墻上丈夫的遺像。
他還是那樣，溫和地笑著。
一行清淚，毫無預兆地滑落。
老王，我把家里的垃圾，都清理干凈了。
從此以后，我們家，就只有干凈的好人了。
小雅和幾個員工圍了上來，什么也沒說，只是輕輕地抱著我。
手臂傳來的溫度，比我懷胎十月生下的血脈，要溫暖一萬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