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幾天后，她終于趕到了老家。
我見到許輕煙時，她臉上掩蓋不住的憔悴。
她一從車上下來，就抓住我的手，向我一遍遍確認道：
陸懷川，嬌嬌真的死了嗎
我沒有說話，只是聽著嗩吶笙鼓聲，眼淚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我的母親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好幾次中途哭暈，去衛生院掛了幾瓶水后，
又回到這里，繼續為妹妹哭靈。
許輕煙癱坐在地上，一時間腦袋都已宕機。
她嘴里一遍遍地喊著：
嬌嬌......是我對不起你。
是我以前沒有意識到你的好。你醒來再看看我好不好......
可沒有人理會她。
妹妹的黑白照就立在那里，靜靜地看著她。
就在輪到每個人下跪的環節時，我派人攔住了許輕煙。
她見勢被攔，視線轉向我，眼神里帶有一絲幽怨。
陸懷川，你非要把事情做的這么絕嗎
沒錯，是我間接害了嬌嬌沒錯。但我現在真的知道錯了。就讓我跟嬌嬌好好告個別吧。
她看著我，似乎在等我松口。
望向我身后的奶奶，眼神里也帶著淚光。
奶奶，我知道你是了解我的。你也要任陸懷川這樣嗎！
奶奶沒有作聲。
我深呼了幾口氣，盯著她的眼睛：
許輕煙，你明明知道嬌嬌有恐高癥，還要拉她陪你去玩跳樓機。
那天晚上她要值班的事情你也是知道的。我不信你是無心之舉。
她瘋狂地解釋道：
我不是，我沒有！
我知道這些話不管現在是真是假，都已變得不重要。
我理解妹妹的心情。
她干的那份工作，十分缺人手。
死亡是人的最終歸宿，有時候一個晚上會送進好幾個人。
如果因為她的個人原因導致出現問題，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畢竟，人人都想自己的親人體體面面地去到另一個世界。
所以，當我得知妹妹出事的那一霎那，
心臟是停止跳動的。
我沒想到，這一天會這么快到來。
還是在許輕煙的間接推動下。
我一抬手，許輕煙就被扔出了棚外。
外面忽然下起了雨。
將她全身都淋得透透的。
她掙扎著從地上爬起，試圖想再沖進去，卻被眼前由我手下攔成的人墻堵在了外面。
在這最后的時刻。
我不想妹妹受到打擾。
只想得到片刻的安寧，像她以前工作時那樣。
以前是她體體面面地送走別人，現在是我們體體面面地送走她。
做完這一切事情后，我和母親緩了好一段時間。
那個小時候調皮的妹妹，
長大工作后一絲不茍，能夠獨擋一面的妹妹，
現在就這樣憑空消失在面前。
我知道，妹妹一定會在某個角落默默注視著我。
我不能就此沉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