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陸昭言的眼中閃過一絲劇烈的痛苦。
那痛苦像流星，轉瞬即逝。
隨即，他的眼眸被一層堅冰覆蓋。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清晰而殘忍。
不是。
這個字，像一把淬了冰的錘子，砸碎了我最后一絲幻想。
我愣住了。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卻自嘲地笑了笑。
我離開你，不是因為不想拖累你。
他朝我走近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沈星若，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可怕。
他彎下腰，從滿地狼藉中，撿起一塊相框的玻璃碎片。
尖銳的棱角，反射著冰冷的燈光。
他將碎片放在自己左手手心，然后緩緩握緊。
鋒利的邊緣，瞬間割破了他的皮膚。
鮮血，順著他的指縫，一滴滴往下淌。
他卻像感覺不到疼痛。
他抬起眼，看著我，繼續說。
我只是玩膩了，不喜歡了。
僅此而已。
轟的一聲。
我腦子里最后一根弦，斷了。
渾身的力氣仿佛被瞬間抽干。
我癱軟地坐在地上，任由眼淚模糊視線。
無法接受。
我無法接受這個答案。
這比他當年一聲不吭地消失，更讓我痛苦千萬倍。
消失，尚有想象的余地。
而這句話，宣判了我三年等待的死刑。
他看著我失魂落魄的樣子，眼中沒有絲毫憐憫。
他繼續用最惡毒的話攻擊我。
你現在都是一手遮天的沈總了，怎么還像個小女孩一樣天真
以為世界都圍著你轉嗎
以為所有人都該愛你嗎
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插進我的心臟。
我看著他掌心不斷滲出的血。
那血，和我臉上的淚，混在了一起。
我輸了。
輸得一敗涂地。
我所有的驕傲，所有的偽裝，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他松開手。
將那塊沾滿了他鮮血的玻璃碎片，輕輕放在我面前的茶幾上。
像是在完成某種告別儀式。
現在，他看著我，聲音里沒有一絲溫度，我們兩清了。
說完，他轉身。
拖著仿佛被抽掉所有骨頭的身體，一步步向門口走去。
他的背影，是我從未見過的決絕與蕭索。
每一步，都踩碎了我最后的希望。
砰。
門關上了。
隔絕了兩個世界。
房間里，我再也抑制不住，發出了野獸般的悲鳴。
門外，他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落在地。
他將頭深深埋在膝蓋里，肩膀劇烈地、無聲地顫抖。
手背上被燙傷的皮膚，和掌心深可見骨的傷口，一起灼燒著他的靈魂。
一門之隔。
兩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