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若是不等呢
話音起落。
文柳句的身形倏然靜止。
一柄深黑的鞘壓在他斷臂的肩膀上,脖頸邊。
即便未見刀鋒,森寒之意仍透過皮膚,刺入骨中。
原來你還清醒著。
文柳句嘆了一聲:的確是很難得。
卓無昭沉默以對。
他的刀就是他的話,落向的是文柳句的后頸。
咔......
枯木折斷的聲音響起,起先是一聲,然后是一連串。
刀勢在半空劃出了一個極其詭異的弧度,頹然垂下。
同時,卓無昭雙手雙腳扭曲反向,幾乎跪倒。
劇烈的痛楚從四肢蔓延,卓無昭拼盡全力,才緊緊地握住他的刀。
如今我的靈氣盡皆深入,掌握你全身脈絡,你覺得,你還會是你嗎
文柳句迆迆然回身,居高臨下。
卓無昭沒有回答。
他眉眼低垂,似乎疼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聽話。
文柳句輕輕一哂,疤痕在云淡風輕中將他的五官變形。
我可以讓你比他們多活兩天。
這個他們不言而喻,是此刻府邸內的所有人。
我......
卓無昭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蹦出來的。
算......是......知......道......
你......的......胳膊......
他臉色慘白,卻也有樣學樣,譏諷一笑。
斷......得......不......冤......
文柳句不為所動,連語氣都毫無起伏。
我是不是告訴過你,無謂的情緒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助益。
他負手,沒有人能看到他的動作。
卓無昭全身一震,一寸一寸、發出了令人心顫的聲響。
他倒在地上的時候,鮮血擴散,整個人不成人形。
但他還活著。
這當然是文柳句的手筆。
只要文柳句想,他可以讓卓無昭保持清醒到絕望的最后一刻。
然而這不是現在該做的。
文柳句轉過身,繼續向醫室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
一雙血肉模糊的手扣住了他的腳踝。
文柳句低頭,看到的是雙目腐爛的女人。
鮮血變成河流,淌過他的鞋面。
無數的枯骨向他擁來,都是他熟悉的人。
他的雙親,他的兄弟姊妹。
他曾經的摯愛。
每一個都是他的作品。
他嘴角浮起溫情的弧度,凝視著他們。
或者,它們。
拙劣的手法。
仿佛是被這輕蔑的定論擊潰,周圍的鮮血與尸骨在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文柳句想要邁步,又怔住。
他還坐在案前,茶水正溫熱。
卓無昭還在他的對面。
與方才不同的是,卓無昭身上沒有傷口,神色也一派尋常。
他甚至是在——
觀賞。
文柳句目中閃過了一絲難以形容的情緒,像是得趣,像是惱怒,更像是快意。
他只知道,他對卓無昭簡直越來越喜歡。
這個年輕人,將會是他最完美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