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的白。
是那片私人島嶼的沙灘,細軟得像糖粉,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金色光芒。
巨大的白色花拱門矗立在不遠處,無數梔子花纏繞,圣潔美好。
花瓣鋪滿了通往大海的路,厚厚一層,空氣里彌漫著濃郁的、她最愛的香氣。
他穿著那件她喜歡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卷著,赤腳踩在柔軟的花瓣上。
海風溫柔,浪聲絮語。
他看見自己伸出手,去牽旁邊那個空無一人的位置。
“漫漫......”
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在呼喚,帶著壓抑不住的顫抖和期待。
沒有回應。
只有海風吹過空蕩蕩的指尖。
他固執地維持著那個牽手的姿勢,一步步走向花拱門。
夕陽的光線那么美,那么不真實。
可那本該站在他身邊的、穿著婚紗的新娘,在哪里?
他轉過身,面朝大海,等待著。
夕陽一點點沉下去,光線從暖金變成凄艷的橘紅,最后染上血色。
天空和海面都變成了不祥的暗紅。
海浪聲不再溫柔,變得越來越響,越來越急。
他心慌意亂地四處張望,試圖尋找那個身影。
“漫漫!你在哪兒?!”
腳下的花瓣開始腐爛,變成骯臟的黑泥,散發出令人窒息的腥臭。
花拱門也開始枯萎、坍塌。
天旋地轉。
下一秒,他墜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里。
巨大的水壓從四面八方擠過來,灌進他的口鼻。
他拼命想掙扎,手腳卻像被無形的鎖鏈捆住,動彈不得。
他看見她了。
就在他不遠處的下方。
穿著那件白色的棉布長裙,她的眼睛緊緊閉著,長發在水中散開。
她的身體在緩緩下沉,一直往下,往更深、更黑暗的地方沉去......
“不——!”
他想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冰冷的海水瘋狂涌入。
他想伸手去抓她,可那距離明明那么近,卻又遙遠得如同隔著生死。
眼睜睜看著她越沉越深,被黑暗徹底吞噬。
窒息感越來越強烈。
“漫漫!”
封明舟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胸膛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額頭和后背全是冷汗。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摸向旁邊的位置。
冰冷。
空無一人。
只有手里那件同樣冰冷的、失去了所有味道的睡衣。
窗外,夜色濃稠如墨。
房間里沒有開燈,巨大的臥室空曠而死寂。
剛才那窒息的冰冷和絕望,還殘留在四肢百骸。
他抱著那件睡衣,蜷縮起身體,將臉深深埋進膝蓋里,肩膀控制不住地劇烈顫抖起來。
壓抑了許久的、破碎的嗚咽聲,終于再也忍不住,從喉嚨最深處溢了出來,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