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著三個樓層的人流水般退去,言十安去到角落深深吸了幾口氣,像是要把剛才被盯住時那種要跳起來的感覺傾吐出去一般。時不虞去到他身邊,重重的握了他手臂一下,往外走去。言十安慢了幾步跟上去,見阿姑果然在門口等著,兩人一前一后回了家。騎馬的言十安先到家,在前院等著她。兩人對視一眼,臉色都有些難看。去到言十安的書房,不等她問,便把離開時皇帝說的話告知,邊說邊不停的撫摸手臂,顯然是被惡心壞了。時不虞本來已經將寒毛安撫好了,聽了他這幾句,頓時又寒毛倒立起來,跟著撫摸起手臂來,兩人看起來又好笑又可憐。“他怎么會突然盯上我?”“章相國。”時不虞已經把這個局想明白了:“是我疏忽了,皇宮拋出來的尸首年紀最大也在十六七歲左右,你已年屆二十,我不曾往這個方向想過。我原本以為章相國就算想對付你,也在明年殿試之時耍陰招,對此我都已經想好應對之策,沒想到他會利用皇上來對付你。”言十安也完全沒想過那人會對他起這個心思,只是想想他就難受得身上仿佛有虱子在爬,他開始抓撓,隔著衣裳都不行,他把衣袖推上去用力抓,抓出痕跡了,有痛感了,那種感覺才褪去了些。時不虞回頭吩咐:“言則,打盆井水來,準備臉帕。”言則聽得心下發緊,趕緊將姑娘要的東西送來。言十安把雙手浸進盆里,這個季節的井水已經非常涼了,不一會冷意就把那種感覺比了下去。“好了,擦擦。”把這一時的心理感覺壓住了,時不虞說起正事分散他的注意:“你覺得,他接下來會怎么做?”“若他起了心思,會查我。”“經得起查嗎?”言十安低頭看著用臉帕裹住的手臂:“準備了二十年,就防著這一天,放心,絕不會有半點破綻。”時不虞看著他:“若他真有那個心思,你......待如何?”“時姑娘可有應對之策?”言十安抬頭對上她的視線:“若我想跳出這個局,不想被這么惡心,時姑娘可有辦法?”“有。”聽她回得這么斬釘截鐵,言十安反倒愣了一愣,以時姑娘的心智,怎會想不到他入這個局才是最有利的,可她卻愿意放棄。他聽到自己問:“為何?”時不虞笑了笑,看著他這個滿室書香的屋子道:“為何不呢?你如此努力走到今天,何必讓你一個讀書人受此折辱,便是慢一些得償所愿又如何?”言十安看著她,心里萬千思緒好像在這一刻都沉淀下來。這個人,在顧全他的自尊,在維護他的喜惡,不勉強他,不以任何理由來說服他。可他又那么清楚的知道,若是他的母親面對此事,定會勉強他,會命令他,會不顧他的難受,讓他入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