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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2頁)

這下?lián)Q我濕了眼角。

陌生人見我孑然一身,會可憐心疼我,可我同床共枕近五十年的丈夫,卻對我沒有一句關心。

回到家,餐桌上擺滿了佳肴。

客廳里陳如語穿著我的真絲睡衣,拿著冰袋在給我的丈夫賀馭野消腫剛被熱油燙到的胳膊。

見到我,她立刻把手收回。

像犯了錯的老小孩,拘束得無所適從:“語如,抱歉沒有經過你同意住進你家里,馭野可憐我剛回國一個人無依無靠,收留了我?!?/p>

“我馬上就走?!?/p>

她起身要走,卻被賀馭野拉住。

“如語,你安心在這住下?!?/p>

“我和秋柏,以后都是你的依靠。”

我沒能走成,陳如語先一步哭著跑了出去,賀馭野狠瞪了我一眼追出門。

客廳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躲在角落里的毛球輕手輕腳來到我腿邊,蹭了蹭,像是在安慰我。

抱它入懷,我的眼淚又沒忍住。

毛球是林星瑤送我的六十歲生日禮物,它已經十歲,垂垂老矣。

我突然好想林星瑤,又想我要走了,留下毛球怎么辦?

放在兜里的手機驀然震動。

是林星瑤從前幫我定時的鬧鐘——

“張語如該吃藥了,吉非替尼片兩粒、鹽酸厄洛替尼片一粒!”

想到她張牙舞爪‘威脅’我還不能死,要我好好活,我眼眶又酸澀得發(fā)漲。

胃里腐蝕般得難受,放下毛球,沒忍住沖到衛(wèi)生間,猛地咳出了幾口血。

使勁渾身解數(shù)嘔了許久,才感覺活過來了一些。

起身之際,卻發(fā)現(xiàn)我兒子賀容森站在門口,驚愕地看著我。

我一怔,胡亂擦掉嘴角鮮血,心虛地摁下沖水鍵:“媽沒事,只是吃錯了東西……”。

他八歲時,我流感高燒不退,就曾嚇壞過他。

他學電視里小孩燒香拜佛,求林星瑤帶他去觀音山拜菩薩。

一步一跪,跪上九十九層臺階求我平安。

如今我要如何和他講我的絕癥,講我即將要離開呢……

看著我的唯一的骨血緩緩走到我面前,眼尾泛紅。

我囁嚅著嘴角還想解釋,賀容森卻指著我沾血的衣領嘲諷:“媽,你學什么不好,學林姨裝病演吐血,都七十歲的人,正經點好嗎?”

我大腦嗡地一下,全是雪花。

賀容森擰眉接著說:“林姨腦子壞掉吃如姨的醋就算了,你怎么也這樣?”

“如姨做科研,不婚不育一輩子為國家做了那么多貢獻,人家的境界不是你一個家庭主婦能達到的!”

我的心如刀剜,一時氣涌,當著他的面又吐了好大一灘血。

他皺緊眉頭嫌惡地往后退了兩步:“媽,你差不多得了啊。”

說著邊喊保姆邊轉身接起電話:“方案剛剛拿到,我馬上到……”

人心易變,養(yǎng)兒防老自古以來都是一個笑話。

哪怕是自己生養(yǎng)的,在利益面前,也會傾向籌碼多的那方。

能靠得住的,永遠只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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