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醫室的窗外種著一大顆梧桐樹,一道強光刺過來,不偏不倚落在眼睫上,余糖稍稍偏頭,下意識伸手擋住。
在回神時,賀錦軒已經站起來,挺拔的身形擋住光線,緩聲說:“試試,還疼嗎?”
聞言,轉了轉腳踝,上面裹著不薄不厚的紗布,看起來挺專業的,余糖又跳下椅子,開始嘗試蹲起和跳躍,結果驚奇的發現:“居然不疼?”
目睹此情此景,賀錦軒忍不住腹誹道:“都想她這么搞,沒摔死都算好的。”
將手里剩余的藥粉倒進藥包,修長的手指捏著封口開始折疊,嘴里不急不緩地說:“切記不做大幅度動作,例如蹲起和跳躍?!?/p>
余糖覺得最后一句話好像在針對她。
“外敷藥,兩次就能好,里面紗布碘伏都有?!睂⒀b好的袋子遞給她,余糖眼睜睜看著他,沒接。
“我沒帶錢?!?/p>
“不收你錢。”
聞言,余糖狐疑地盯著他上上下下打量,仿佛透過身體發膚看到五臟六腑,杏眸里黑瞳多眼白少,被這樣清清白白的眼神看久了,竟也陡升罪惡感。
賀錦軒忽然抬起頭,飛快地看了余糖一眼,又像是被那人的眼神燙了視線似的,匆忙挪下來,目光定格在她身后的椅子上,說話時聲音溫吞,漫不經心道:“方便加個聯系方式嗎?”
“你想泡我?”
猛然被噎了下,賀錦軒開始自我懷疑,她說話一直都這么直來直去嗎?
“為什么?”向前邁出一步,余糖毫不避諱地看著他,將她的那一套想法說出來:“你見我出席過京城賭市拍賣會,以為我是個大款?”
“其實我很坦白地告訴你?!睌傞_手,余糖的眼神很澄澈,幾乎讓人想不到她滿嘴跑火車,連唬帶騙,虛虛實實的手段多得讓人目不暇接。
“我就是個普通人,朋友帶我去見見世面,其實我連拍賣會里面都沒進去。”
“對了,我聽說里面東西價值上千億,你拍照片了嗎?”說完還眨巴眨巴眼睛,看起來人畜無害的。
賭市拍賣會有名文條例,不允許帶任何拍攝錄音工具進場,外圈的狗仔記者能得到一點走漏的風聲,都算是來之不易的,并且能不能報道還算是個事兒。
余糖就是算準了這點兒,才愈發顯得她是個懵懂無知的邊角料選手。
看著她自言自說,賀錦軒臉上不動聲色,心里明鏡似的,她說的話,一個字都不可信。
京城魚龍混雜,賀錦軒料定她在提防他,最好能把自己撇干凈,看她沒價值自然不會再盯著她,最大的原因是出于怕麻煩,和一點有資歷的家族擦邊都覺得是種負擔。
他估計不明白,這是余糖站在太久的巔峰,身心疲憊,妄圖甩掉曾經的一切。
可余糖也不會猜到,所經歷的一切,都潛移默化形成獨立的思維意識,嚴絲合縫地深深藏在骨頭縫里,欲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平庸的普通人。
曾經的王者氣息鑲嵌在血肉身軀里,最是經不起細細的考量觀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