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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仇得報。
然后呢
我把自己鎖進出租屋,拉上窗簾,隔絕了那個被我們凈化過的世界。
白天和黑夜沒有區(qū)別。
閉上眼,是李虎沉入水底時,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
是老板喝下毒酒前,怨毒的詛咒。
是周默的手術刀,劃開皮肉時那沉悶的聲響。
還有我弟弟。
沈宇。
他總是在夢里問我,姐姐,你現(xiàn)在和他們,有什么區(qū)別
我答不上來。
我曾經(jīng)倒背如流的法典,在夢里一頁頁燃燒。
每一個字都化作燒紅的烙鐵,燙在我的靈魂上。
我尖叫著醒來。
渾身都是冷汗。
屋里一片漆黑,只有門縫下透進一絲光。
我蜷縮在床上,像一只被世界遺棄的野獸。
門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我沒理。
每天都這樣。
飯盒放在門口,然后是腳步聲遠去。
我從沒開過門。
食物在門口變冷,腐壞,像我一樣。
直到今晚。
我再次尖叫著從噩夢中驚醒。
門被輕輕推開了。
周默就坐在門外的地板上,背靠著墻。
他好像已經(jīng)坐了很久很久。
他沒開燈,只是走過來,遞給我一杯溫水。
水杯的溫度,是這幾天我感受到的唯一的暖意。
我妹妹走后,我也這樣過了一年。
他的聲音很平靜,像在說別人的故事。
我們之間隔著黑暗,卻好像從來沒有這么近過。
原來孤獨和孤獨,是可以互相取暖的。
他沒再說話,只是拿出手機,調(diào)亮屏幕,放在我面前。
屏幕上是一條新聞。
標題加粗,黑得刺眼。
《遠途快運案引發(fā)連鎖效應,
修正案緊急通過》。
新聞里說,我們匿名發(fā)送的證據(jù),像一顆炸彈,在渾濁的水下引爆。
輿論的壓力,推動了擱置已久的法案。
無數(shù)像我弟弟一樣的零工,被納入了法律的保護傘。
我的復仇......
竟然以這樣一種荒誕的方式,回到了法的軌道上。
我看著那行字,眼淚毫無征兆地掉了下來。
是為了我那死在黎明前的弟弟。
是為了那個曾經(jīng)信仰法律,勝過一切的自己。
周默說:你救了很多人。
我知道。
可我沒能救回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