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小阿槿,你當真忘記我了嗎」
「賀蘭慎,你的慎哥哥呀。」
少年歪頭握著茶杯,玩味看我。
我打量著他的模樣,確實眼熟。
十歲那年,我和母親曾在家門口救過一個叫賀慎的少年。
那時少年似剛和人打斗過,滿身的血。
母親原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我于心不忍,求母親收留了他,又偷偷去請了大夫,為他醫病。
好在他傷得不重,只是些皮外傷,失血過多罷了。
醒來后他又在我家住了一段日子,許諾來日有機會定會報答。
便在一個早晨不知不覺離開,只留下一直木槿花簪。
我看著眼前人,賀慎,賀蘭慎。
兩張臉在面前重合。
他突然看向上頭帝王:
「我看這丫頭茶藝精湛,一時喜歡,想賞她點什么。大周皇帝應該不會怪罪的吧」
老皇帝只是淺笑:「怎會。」
賀蘭慎聽后散漫一笑,緩緩起身,從袖中取出那日我給他的木槿花簪,插在我頭上。
伏在我耳邊,用只有我和他能聽見的聲音道:
「小阿槿,這簪子,以后可不許再弄丟了。」
我僵硬點頭,謝過西涼王子。
轉頭卻對上裴云遲陰郁的目光。
忙回去為他奉茶。
不想竟碰到他指尖,我原想著完了,回去又要罰跪了。
想要抽手,卻被他捏得更緊。
他一雙眼直直盯著我,像要將我吃掉。
「他和你說了什么」
「沒什么。」
「這支簪子......」
我一時有些局促。
皇帝突然朝這邊看來,情急之下,我忙道:
「茶涼了,臣女替太孫換一杯。」
......
那日,裴云遲帶著怒氣回了東宮,便將自己關在書房。
我跟著在書房外的廊中跪了一日一夜。
那日,也不知他生什么氣,連李夭夭都不見。
其實,我罰跪的事原只有我和裴云遲兩人知道。
可李夭夭偏偏進出好幾次。
擱在往日,裴云遲早見了李夭夭,那日愣是誰也不見。
李夭夭見我在廊里跪著,不知是天生嗓門大,還是有意為之,沖我大叫:
「裴云遲是在生你的氣嗎我看他日記里全是你哪日又犯了錯,在這里罰跪。」
「而且他連書房都不讓你進,你到底是他的伴讀還是丫鬟呀」
沒多久,東宮上下就傳遍了太孫厭惡我的消息。
我雖仍擔心皇帝會將我趕回侍郎府。
可十年來,我每個月都會領月俸,這些年倒也攢了不少銀兩。
若有一日太孫做戲做不下去,我也有安身立命的本錢。
只是,這月我去內務府領月俸時,在宮道上卻被幾個婢女攔住。
「要不是李姑娘,我們恐怕還被你蒙在鼓里。」
「一個侍郎府的庶女,虧我們平日還稱你一聲姑娘,沒想到和我們一樣是丫鬟的命。」
「如今太孫都不待見你了,這么多年你從我們這也拿了不少好處,今兒就一并還回來吧。」
我攥緊手中銀兩:
「諸位姐姐莫要胡說,小女子平日只在太孫身邊伴讀,恪守本分,何來好處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