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公布留任職工名單的那天，公告欄前擠得里三層外三層。
翠芝被人群推搡著往前挪，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原本只盼著能留在質(zhì)檢組，畢竟自己文化程度不高，從沒敢想過別的職位。
可當她的目光掃過“副廠長”三個字后面的名字時，她猛地頓住了腳步。
揉了揉眼睛再看——
“翠芝”兩個字像是帶著溫度，燙得她臉頰發(fā)燙。
“翠芝姐，你成副廠長啦！”
身后傳來年輕女工的驚呼，一只手激動地拍在她肩上。
翠芝自己也驚呆了，她沒想到自己能得到如此重用。
翠芝懷著一顆滿腹疑惑又忐忑不安的心，腳步匆匆又帶著幾分急切地朝著廠長辦公室走去。
一路上，她的腦海里不斷回放著公告欄前眾人那驚愕又帶著些許羨慕的目光，還有那張讓她至今都覺得如在夢中的告示——
自己竟然被聘為副廠長了！
廠長辦公室的木門虛掩著，她深吸一口氣推開門，只見夏紅豆正低頭批閱文件。
“紅豆，啊不，夏廠長！”翠芝的聲音發(fā)顫，指著門外的方向，鼻尖因為急促的呼吸微微發(fā)紅。
“公告欄那告示......是不是寫錯了？我咋成副廠長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夏紅豆聽到翠芝的聲音，立刻放下手中的筆，抬起頭來，臉上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翠芝姐，你沒看錯。”
她站起身來，走到翠芝身邊，拉著她的手，讓她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咱們廠的副廠長非你莫屬。”
翠芝聽了，更加詫異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她望著夏紅豆篤定的眼神，忽然想起競聘期間對方總在不經(jīng)意間問起倉庫的布料損耗率，想起深夜車間里兩人對著生產(chǎn)報表討論——
原來那些時刻，夏紅豆心里早就有了盤算。
過了好一會兒，翠芝才回過神來。
她一臉擔憂地說道，“夏廠長，你這才上任，廠里都知道咱們的關(guān)系好，你就不怕別人說你假公濟私啊？這對你的名聲可不好，也會影響你在廠里的威信。”
夏紅豆忽然笑了，指著辦公桌上攤開的賬本，“你看這頁，去年全年的布料利用率比前年降了七個百分點，這是您帶著倉庫組一點點盤出來的。”
“還有這疊職工技能表，誰擅長做西裝，誰精通打版，記得比人事科還清楚。”
翠芝猛地抬頭，正撞進夏紅豆清亮的眼眸里。
“我要回京城深造，這邊的廠子交給誰都不如交給您放心。”
夏紅豆拿起桌上的搪瓷缸，給她續(xù)了半杯熱茶，蒸騰的熱氣模糊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您當副廠長，是憑實打?qū)嵉谋臼拢l有意見，讓他來跟這些賬本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