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麗華!磨蹭什么呢?趕緊出來做飯!一家人都等著吃飯呢!”
門外傳來張雅琴婆婆尖利的催促聲,震得她耳膜嗡嗡作響。
她深吸一口氣,剛想應聲,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揪了一下,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憤怒涌上心頭。
憑什么?
憑什么夏紅豆就能活得那么風光,而自己卻要被困在這個小縣城里,過著這樣雞飛狗跳的日子?
她不由得想起上一世。那時她嫁給霍建國,原以為能過上好日子,可霍建國卻從來不肯碰她。
婆婆整天指桑罵槐,就因為她生不出孩子,把家里所有的不順心都歸咎到她頭上。
那時候的她,總覺得只要能生個孩子,一切就會好起來。
這一世,她換嫁給了許志遠,終于如愿以償生了孩子。
可結果呢?
婆婆看到是個孫女,臉瞬間就拉了下來。
月子里,別說伺候了,連口熱飯都懶得給她做。
她想讓婆婆幫忙帶帶孩子,婆婆卻把頭一扭說,“我只帶孫子,丫頭片子我可不管?!?/p>
不僅不帶孩子,家里的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所有的家務都壓在她一個人身上。
每天天不亮就得起來做早飯,然后一整天圍著孩子轉,晚上還要伺候一家老小的晚飯,等所有人都睡了,她還得在燈下洗衣服。
才二十出頭的年紀,她卻覺得自己像是熬成了黃臉婆,滿身的奶味和油煙味,連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時間穿。
電視屏幕的光映在夏麗華臉上,忽明忽暗。
她死死盯著畫面里的夏紅豆,對方脖頸間的珍珠項鏈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嘴角噙著的笑意從容又耀眼。
再低頭看看自己袖口沾著的奶漬,那股強烈的反差像一把鈍刀,在她心上反復切割。
曾經,她總在心里盤算著,等許志遠升了官,自己就能跟著搬進廠里的家屬小樓,不用再擠在這三間破土房里。
到時候她要燙著時髦的卷發,每天坐在牌桌上和其他干部家屬說笑,把“許太太”的身份端得穩穩的。
為了這個目標,她忍著四處留情的許志遠,忍著刁鉆刻薄的婆婆,就盼著他能在廠里好好表現。
可現實卻給了她狠狠一巴掌。
許志遠和方巧珍那點齷齪事被捅了出來后,廠里頓時炸開了鍋。
副廠長哪里能忍得了自己身邊最信任的兩個人給自己戴綠帽子?于是便借著由頭處處打壓。
同事們見風使舵,以前見了他還喊句“許哥”,如今要么假裝沒看見,要么就用鄙夷的眼神瞟他。
他在車間里被安排做最累的搬運活,連新來的學徒都敢對他指手畫腳。
白天在廠里受的氣,許志遠全攢到了晚上。
起初只是摔摔打打,把搪瓷缸子往桌上重重一墩,罵罵咧咧地說同事故意刁難。
后來變本加厲,喝醉了就揪著夏麗華的胳膊嘶吼,說都是因為她生不出兒子,才讓自己走了霉運。
夏麗華看著整日耷拉著腦袋的許志遠,心里的那點指望終于成了泡影。
于是她便將希望寄托在夏紅豆比自己過得更差上,盼著霍建國像上一世一樣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