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雪地上那么大一灘血，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啊！
她慢慢松開抱著聰聰的手，聲音輕得像嘆息，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疲憊和釋然：
伯封......我在這里。
床上的人，似乎聽到了。
那痛苦囈語的聲音，驟然停了下來。
沈靜姝深吸一口氣，仿佛用盡了畢生的勇氣，她俯下身，在聰聰好奇而懵懂的目光中，湊到蔣伯封的耳邊，用只有他能聽到的氣音，親口說出了那個塵封了六年的秘密：
聰聰......他是你的兒子。我們的兒子。
我回城的那天晚上，你還記得嗎我們是那天晚上有的聰聰。
這句話，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
蔣伯封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抖起來！
一行滾燙的淚水，毫無預兆地，順著他緊閉的眼角，洶涌地滑落下來，迅速浸濕了鬢角的紗布和枕頭。
淚落無聲，卻重如千鈞。
沈靜姝看著那行淚，自己的眼淚也終于決堤，無聲地落下。
她伸出手，帶著一絲遲疑，最終輕輕覆在了他那只緊抓床單、青筋暴起的手上。
聰聰看看流淚的媽媽，又看看流淚的蔣叔叔，小臉上滿是困惑和擔憂。
他伸出小手，學著媽媽的樣子，輕輕摸了摸蔣伯封的臉頰，小聲說：叔叔不哭......聰聰在......媽媽也在......
病房外，江墨白背靠著冰冷的墻壁，仰著頭，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消毒水味的空氣。
門內的寂靜，像是一種無聲的宣告。
他聽到了聰聰最后那句稚嫩的話。
他緩緩地閉上眼，再睜開時，眼底深處那最后一絲掙扎和不舍，終于化為了釋然的平靜。
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紙筆，借著走廊昏暗的燈光，快速寫下一封信。
信很短：
靜姝：
見字如面。
聰聰找到了他真正的父親，你也做出了你的選擇。看到你們一家團聚，我心甚慰。
此地諸事已了，我亦有自己的路要走。不必尋我，勿念。
珍重。
墨白
即日
他將信折好，交給守在門口的王嬸：等她出來，交給她。
聲音平靜無波。
江同志，你......王嬸看著他眼底的疲憊和決絕，有些不忍。
江墨白只是淡淡一笑，那笑容里帶著解脫，也有一絲落寞。
他最后看了一眼緊閉的病房門，仿佛能透過門板看到里面相認的一家三口。
然后，他毫不猶豫地轉身，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風雪彌漫的走廊盡頭，再也沒有回頭。
他選擇了最體面的退出，成全，也是解脫。
與此同時，市區一幢相當豪華的別墅里。
白玉珠裹著毛毯，坐在舒舒服服的沙發上，屋里很暖和，她卻仍抑制不住的發抖。
桌子上放著許多照片。
每張照片上，都是蔣伯封和沈靜姝。
他們親密的姿態，讓她妒忌的發瘋，讓她想把天地萬物全都毀滅！
啊——！！！
一聲凄厲尖銳、不似人聲的尖叫從她喉嚨里爆發出來！
她終于控制不住，一把掀翻了茶幾。
碎玻璃四散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