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味,和我記憶中父親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樣。
我提著一籃水果,走進了江瑤的病房。
她躺在病床上,右眼蒙著厚厚的紗布,左眼也布滿了紅血絲,曾經的光彩蕩然無存。
看到我,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掙扎著想坐起來。
“陳欣!你來了!”
她的聲音沙啞又急切。
“陳欣,你快幫幫我!你爸爸不是主任醫師嗎?你讓他救救我!我的眼睛好痛!”
我放下果籃,抽出一張椅子,在她床邊坐下。
我削著蘋果,語氣平靜。
“我爸爸是心外科的,不是眼科的。”
江瑤的希望瞬間被澆滅了一半。
她不死心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甲幾乎要嵌進我的肉里。
“那他肯定也認識厲害的眼科醫生!求求你了陳欣,只要你能幫我,你要什么我都給你!”
我停下削蘋果的刀,抬眼看她。
“我要什么你都給?”
江瑤忙不迭地點頭,眼中是滿滿的乞求。
我笑了。
“可我什么都不缺啊。”
“倒是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給我什么呢?”
江瑤的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
我將削好的蘋果塞到她手里,聲音輕柔。
“醫生怎么說?嚴重嗎?”
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喃喃道。
“醫生說是寄生蟲感染,叫‘裂頭蚴’。”
“已經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右眼視神經被基本啃食光了,保不住了。”
“左眼也已經被感染,需要立刻手術,但就算手術成功,視力也會嚴重受損。”
我點點頭,表示理解。
“那還好,至少還有一只眼睛能看見。”
江瑤猛地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陳欣!你怎么能說出這種話!”
“我快要瞎了!我的人生毀了!”
我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人生毀了?怎么會呢?”
“你不是還有李墨嗎?他不是說你是他永遠的繆斯嗎?”
“就算你瞎了,你的故事也足夠傳奇,他肯定會為你著迷的。”
提起李墨,江瑤的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和心虛。
她抓起床頭的手機,顫抖著點開一個新聞。
一條加粗的標題彈了出來。
“攝影師李墨發表聲明:對江瑤同學的病情毫不知情,我也是受害者,被其利用和欺騙!”
報道里,李墨聲淚俱下地控訴江瑤為了出名,故意隱瞞自己的惡疾,欺騙他的感情和創作靈感。
他將自己塑造成了一個被蛇蝎美人蒙蔽的可憐藝術家。
“不不是的”
江瑤的呼吸變得急促,她瘋狂地搖頭。
“是他求我的!是他求我當他的模特的!”
手機從她無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上。
病房里,只剩下她絕望的喘息聲。
我俯下身,撿起手機,屏幕上還是那篇報道。
我將手機放回她的床頭柜,淡淡地說。
“你看,他已經找到了新的靈感。”
“而你,不過是他一個失敗的作品罷了。”
“江瑤,好好養病吧。”
我轉身離開,不再看她一眼。
身后,傳來她壓抑到極致,最終徹底崩潰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