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的審美,還是不染了,不然你討厭我,不理我了,我上哪兒哭去?”
這人說話總是這么夸張,越綾都已經免疫了,全部自動屏蔽。
越綾不理他,溫少虞就枕著手臂趴在病床邊,歪著頭看她,長睫毛濃密又卷翹,像一排細密的小刷子。
“打個商量?”
越綾語氣里有點無足輕重的抱怨:“沈烈,你事情好多,話也好多。”
溫少虞算是發現了,眼前人對著他叫沈烈一次,他的心就難受一次。
一開始還能竭力忽略,到現在幾乎發展成了如鯁在喉,忍都忍不了。
所以溫少虞說:“以后少叫我名字。”
越綾覺得他一天能有一百個想法,每次還都不重樣。
而且
“不叫你名字我叫你什么?”
越綾想了想楊嘉是怎么稱呼他的,硬著頭皮嘗試道:“烈、烈子?”
“你覺得這個稱呼行嗎烈子?又或者沈子?沈子可以嗎?”
溫少虞:“”
你自己聽聽這合適嗎?
他冷著臉,語氣跟冰塊似的:“不可以的,大侄女。”
“噗哈哈哈哈”
越綾被他逗得卷著被子笑,長發披散在雪白的床單上,擁著那張眉眼彎彎的小臉,甜美得像一團不真實的夢。
連空氣中都浸潤著甜絲絲的氣息。
溫少虞心里的不甘和怨憤好像都在一瞬間平息了。
他側著臉看越綾,明明想要很多東西,明明心里欲壑難平,但整顆心都控制不住酸軟下去,在他胸腔里一下比一下跳得更有力。
但其實他根本不是這種懂得知足的好人。
十多年間,為了得到周曼云的喜愛,他學習溫少野的一舉一動,一開始是被迫,到后來他主動去模仿,連他的興趣愛好都完美復刻。
在他的刻意偽裝下,周曼云越來越分不清他和溫少野的差別,時常把他們當成一個人。
慢慢的,周曼云的心理和精神狀態都陷入不可修復的混亂。
一會兒活在小兒子還活著的快樂假象里,一會兒又突然清醒,陷入巨大的悲愴。
心理醫生的介入治療也不起作用,她開始常年服藥維持,敏感又瘋癲,有時愛他,有時發瘋打他罵他。
溫少虞就眼睜睜看著她走在懸崖的邊緣,冷眼旁觀,甚至時不時將她往懸崖邊推,承受她給的愛,也掠奪她給的痛。
他要的只是母親,至于她是瘋癲的還是清醒的,他并不在意。
可對越綾,他卻做不到。
比起殘忍的掠奪,他更渴望的居然是接受和陪伴。
只要在她身邊,他這個天生的惡劣分子就愿意收斂所有惡意和破壞欲,做一個假惺惺的乖小孩。
哪怕他自己都演得想吐,哪怕每次聽到她對著他叫出沈烈的名字時,他都難受得像是吞了活蒼蠅。
但只要看到她,他就一切都能忍,他甚至能笑著把蒼蠅咽下去。
溫少虞覺得這或許就是現實報吧。
他曾經發瘋一樣想看她哭,現在卻甘愿匍匐在地上,只為看到她笑。
哪怕那笑不是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