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蘇”笑著安慰他:【沒關系的,殿下。我會永遠陪著殿下。】
紀徵眼里的光漸漸湮滅,怔怔地望著房頂:
“可是,我想出冷宮,我想為母妃、為自己洗清名譽。寒蘇,我想活得像個人。
“我想像五弟一樣,可以用珍饈美食、綾羅綢緞,供養你。
“我希望把你養得像外面的那個寒蘇一樣,嬌俏美麗,落落大方,受人敬重。”
“寒蘇”輕笑了聲:【殿下,我有你陪著,已經知足了。】
紀徵的確瘋了,卻是個清醒的瘋子,他也會反思從前的行為:
“你知道嗎?寒蘇,我很后悔,我那天,不該沖動的。我不該低估父皇對體面的看重。我才知,原來,我這個兒子,不如他的面子重要。”
“寒蘇”安慰道:【在我眼里,殿下最重要。】
紀徵扭頭看她。
胸腔里仿佛有兩股水流絞成一股,不斷扭曲、纏繞,卻無法融合。
一股熱水,一股冷水。
熱水燙得胸口熱乎乎,冷水冰寒刺骨。
這就是“寒蘇”帶給他的感覺。
他心知肚明,眼前的“寒蘇”是鏡花水月,卻舍不得放她消失。
他知道,他病了。
病入膏肓。
父皇也不要他了。
他更是沒法子放走“寒蘇”。
他閉上眼,催促自己,快睡,快睡。
他要去夢里看看,夢里的世界,他和寒蘇又發生了什么。
這一回,上天聽到了他的心聲,真的讓他又夢到了寒蘇。
夢里,也是入秋的季節,天氣漸涼。
寒蘇為過冬焦慮起來,她苦求太監們把四皇子的份例送來,旁的不要,都給他們,只要襖子、衣裳、被褥。
太監們當然是全都要,一件也不給寒蘇,還毒打她一頓。
晚上,寒蘇偷偷地啜泣,半夜摸著他的手,低聲說:
“殿下,冬天,我們該怎么辦呀?我不想凍死,更不想你凍死。”
紀徵也不知道該怎么辦。
他多想自己是個有法力的神仙,變出暖和的襖子、褥子,統統送給寒蘇。
可他不是。
他只是個人人可作踐的落魄皇子。
黑暗中,兩個人一起默默流淚。
他只能假裝自己沒聽見寒蘇的哭聲,因此,也不必給她答案。
入了十月,事情有了轉機。
冷宮來了個面生的小太監,他竟是寒蘇的舊識。
寒蘇得知他做了太監,大哭一場,罵他那狠心的后娘是chusheng:
“曹晃哥哥,你本該有大好的前程,她毀了你,她毀了你!”
叫曹晃的小太監,面帶笑容,臉色微微蒼白,并不抱怨命運,只柔聲細語地安慰她。
“我本也恨她的,可在這里見到了你,我不恨了。蘇蘇,我會幫你。”
曹晃沒有騙他們,沒過幾日,四皇子在冷宮被虐待的事傳出一些風聲到外面,那些中年太監們沒敢再對寒蘇動手。
但扣下了紀徵的飯菜和月例,只給他們饅頭咸菜。
他們依舊沒有冬日保暖的衣裳。
曹晃便讓寒蘇給他做一件繡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