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敢置信，陡然看向許順安，目光凌厲。
許順安就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善了。
他噗通跪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目光哀戚：“皇上明鑒！老奴確實(shí)看在同鄉(xiāng)的份上，提攜過郭裕。
“當(dāng)時只不過見郭裕受欺負(fù)可憐，幫他說過一兩句話，后來見他老實(shí)本分，又替他打點(diǎn)，將他送去尚膳監(jiān)，跟著大師傅學(xué)做菜。
“老奴一片忠心啊，當(dāng)時是想著，他是老奴帶起來的人，能像老奴一樣，效忠于皇上，銘記皇上的恩德，能幫老奴在尚膳監(jiān)留一雙眼睛，莫叫小人害了皇上。
“哪里曉得，十幾年過去了，這郭裕，竟敢做下此等潑天大禍來，險些害了皇上！
“奴才該死，奴才識人不清，這雙眼睛老眼昏花，真該剜下來！奴才只想把心剖出來給皇上看！
“皇上，禍根子在奴才，求皇上連著奴才一并處死，否則哪有顏面再在皇上面前伺候！”
許順安哭得極為凄慘，砰砰磕頭，恨不得磕死在皇帝面前，以表忠心。
只磕了五六個，額頭便滲出血來，血珠子落在眼睛、臉上，他也沒得空閑去擦。
足以可見他的悔恨與忠心。
所有人緊張地看著這一幕。
許順安可是皇帝在皇宮里最信任的人。
皇上會不會信他？
半晌。
皇帝彎腰扶起許順安：“好了，好了，許順安，你的忠心，朕一直是明白的。
“你向朕推薦郭裕，當(dāng)日郭裕忠心，今日是他貪心不足，方歪了性子。與你何干？若你識人不清，豈不是朕也識人不清？”
許順安感激涕零，又連磕三個頭，方才肯起身，用袖子擦臉上的眼淚和血：
“謝皇上的信任，奴才今后定謹(jǐn)小慎微、擦亮眼睛，再也不胡亂相信旁人的可憐了。”
皇帝點(diǎn)點(diǎn)頭，倏然失笑道：“別擦了，你擦得滿臉是血，有礙觀瞻，御前失儀。”
許順安忙用袖子遮住臉，跪在地上請罪：“奴才該死，污了皇上的眼”
“好了，去歇著吧。叫太醫(yī)給你包扎。”皇帝擺擺手，他正處在暴怒的邊緣，安撫許順安幾句已是極限，扭頭便喝問何為，“何為，你今日為何慫恿朕，給五皇子賜御膳？”
紀(jì)衢眼里滿是掩不住的失望。
父皇也太寵信許順安這個宦官了！
他要說些什么，太子輕輕握住他的手腕，無聲地?fù)u了搖頭。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打碎父皇對許順安的信任，不是一件事、兩件事能成功的。
皇帝能承受得起失去無數(shù)個溫玉妃，卻承受不起失去一個許順安。
跪在宮婢堆里的董寒蘇，眼里希冀的光湮滅。
她還以為事情到這一步，皇帝會懷疑許順安，打他板子，逼問真相呢，結(jié)果，什么也不是。
她輕輕垂下眸子。
沒關(guān)系，這回不行，還有下一回。
只要許順安敢有小動作，總有抓住他尾巴的那天。
那叫何為的太監(jiān)，經(jīng)許順安請罪這么一鬧，早已想明白，自己是沒有任何脫罪的可能了。
他把所有的罪行攬了，許順安活著，還能為他報(bào)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