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初的油燈在風(fēng)洞里搖曳,陳原盯著案頭新搬來的二十箱丁口冊,鼻尖縈繞著霉菌與鼠尿混合的臭味。這些用麻繩捆扎的黃紙堆里,不知藏著多少逃兵、老幼和冒名頂替的幽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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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現(xiàn)代數(shù)據(jù)庫里那些未清洗的臟數(shù)據(jù),能把整個系統(tǒng)拖向崩潰。
“周繕寫,熊經(jīng)略的核戶令到了。”
總旗將一卷朱批甩在桌上,牛皮甲胄上的鐵銹簌簌掉落,“三日內(nèi)理清寧遠衛(wèi)五千軍戶,若再像從前那樣錯漏……”
他的目光掃過陳原此前繪制的表格模板,喉間滾出半是威脅半是期待的哼聲。
陳原撫過泛黃的紙頁,指尖停在
“軍戶李老九”
的記錄上:年齡欄寫著
“壯”,余丁欄畫了個歪扭的
“三”,籍貫欄卻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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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條目在舊冊中占了七成。他抽出半幅草紙,用炭筆劃出九宮格,橫列標
“姓名”“年齡”“正軍”“余丁”“幼丁”“籍貫”“入伍年”“屯田畝數(shù)”“賦稅”,縱行用阿拉伯數(shù)字編號。
“總旗,勞煩借調(diào)三名識字的余丁。”
他吹了吹未干的墨線,“從前繕寫只記姓名,如今需分九類造冊。比如‘正軍’指入伍青壯,‘余丁’是十六至五十歲的男丁,‘幼丁’……”
“老子不管你怎么分!”
總旗打斷他,卻盯著表格眼睛發(fā)亮,“但得把數(shù)字算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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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月韃子犯境,參將說寧遠衛(wèi)該出三千兵,結(jié)果點卯時只湊出兩千三,你給老子把吃空餉的老鼠洞全扒出來!”
陳原心中一動:這分明是現(xiàn)代數(shù)據(jù)庫的篩選功能。他掃過面前的老繕寫李德全,見對方正用口水潤筆,準備在新冊上畫
“一”“二”“三”,突然開口:“李老哥,可曾想過,若把余丁按‘會使銃’‘善騎射’‘懂水戰(zhàn)’分類,參將點兵時能快多少?”
李德全的狼毫懸在半空:“你、你還想查軍戶技藝?”
“軍戶丁口,本就是為征兵納稅。”
陳原敲了敲表格,“就像屯田畝數(shù),若按‘上中下’三等記清,賦稅也能收得明白。”
他忽然想起現(xiàn)代
excel
的篩選功能,炭筆在
“屯田畝數(shù)”
欄畫了個向下的箭頭,“比如總旗要查‘余丁過三且屯田不足十畝’的戶,一篩便知。”
總旗的甲胄蹭過木桌:“真能這般快?”
“明日便可試。”
陳原指向最近的丁口冊,“就查‘王大狗’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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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冊記余丁二,昨日我去核查,實則有四子,長子十八,會使火銃,該記‘正軍預(yù)備’;次子十六,善馴馬,記‘騎兵侯補’……”
更夫敲過子時,陳原終于在草紙上畫出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