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遼東已見寒意,陳原站在遼陽的遼東都司衙門前,手中的
“戰斗減員計算表”
被秋風吹得嘩嘩作響。衙內傳來楊鎬的咆哮:“杜松貪功冒進,馬林怯懦畏戰,李如柏簡直是飯桶!”
總旗碰了碰他的胳膊:“輪到咱們了,別怕。”
大堂內,熊廷弼的目光掃過陳原胸前的銅制檢索卡:“就是你小子,在薩爾滸保住了寧遠衛的火種?”
他扔來一疊塘報,“看看吧,四路大軍,三路覆沒,只有你帶的兩千人,回來八百三十三。”
陳原掃過塘報上的數字,心中一沉:杜松部三萬人僅存百人,馬林部萬人全軍覆沒,劉綎部五千人無一生還。唯有寧遠衛,憑借薩爾滸谷口的部署,成了遼東明軍唯一的完整建制。
“說說你的輪射術。”
熊廷弼敲了敲桌案,“為什么能在亂軍中保持陣型?”
“回大人,是靠‘戰斗減員計算表’。”
陳原展開羊皮卷,“每列傷亡超過三成,立即后撤,由后排補上。就像算盤的上下珠,哪一檔不夠了,就從旁邊借。”
他指著表格上的彩色標注,“紅色是火銃手,藍色是騎兵,黃色是輜重兵,在輿圖上一目了然。”
熊廷弼忽然笑了:“你這腦子,比老子的參軍還好用。遼東現在缺的就是會算的人
——
那些總兵官只會喊打喊殺,卻算不清兵力、算不透地形。”
他扔來一枚銅印,“從今日起,你掌遼東軍事情報房,專門給本經略算敵軍動向。”
陳原接住印信,“經略司知事”
的字樣在燭光下閃爍。走出衙門時,總旗拍著他的肩膀:“這下好了,咱們情報房以后能挺直腰桿了!”
回到寧遠衛,陳原立即著手擴建情報網絡。他將士兵信息卡升級為銅制標簽,正面刻姓名、兵種,背面用阿拉伯數字標注戰功、技藝、傷病記錄。當后金細作混在商隊中潛入時,他僅憑標簽上的
“左手火銃手”
標記,便識破了對方
——
真正的寧遠衛火銃手,右手虎口都有長期裝填留下的老繭。
十月初,當李如柏部在鴉鶻關遭伏擊的塘報傳來時,陳原正在校場測試改良后的火銃瞄具。總旗沖進來大喊:“四路軍全完了,只有咱們還整整齊齊!”
陳原看著面前的八百三十三名甲士,他們胸前的銅制標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這些曾被視為賤籍的軍戶,如今成了遼東明軍的
“活數據”——
每個人的長處、弱點、戰功,都被編碼進小小的銅片。
當晚,他在情報房的輿圖上,用紅筆圈出寧遠衛的位置。四周的敗報像潮水般涌來,唯有這里,像一座孤島,在數據的海洋中穩穩矗立。陳原忽然明白,自已帶來的不是先進的武器,而是一種全新的思維
——
將戰場化作表格,把士兵變成數據,讓勝利成為可以計算的結果。
窗外,北風呼嘯著掠過遼東的原野,陳原摸著新刻的
“士兵信息檢索卡”,上面的五等戰功標準已經成型。他知道,接下來的日子,這些小小的銅片,將帶著寧遠衛的火種,在明末的亂局中,刻下屬于數據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