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是天下板蕩、群雄逐鹿之時!
西北叛軍、南方諸王、草原強虜、東北女真,無不蠢蠢欲動。
我揚州富甲天下,兵精糧足,更有長江天塹,實乃王霸之基!殿下豈能再作壁上觀?”
“王霸之基?”
劉子鄴嗤笑一聲,放下茶杯,帶著幾分玩味地看著徐渭,“徐先生,你莫不是話本看多了?
我做個逍遙王爺,錦衣玉食不好么?
何必去淌那渾水?
打打殺殺,多煞風景啊!”
“殿下此言差矣!”
劉溫也急了,語速加快,“幽州軍狼子野心,天下皆知!他們如今占據大多數北方地盤,下一步必然是劍指江南膏腴之地!
襄陽襄王,虎踞上游,兵鋒銳利,其志亦不在小!
若我淮王府此時不早做決斷,或聯弱抗強,或先發制人,待到幽州鐵騎踏破長江,或是襄王順流而下,我等皆為他人砧上魚肉!
屆時,殿下的逍遙,殿下的錦衣玉食,安能保全?”
劉子鄴臉上的慵懶終于褪去了一些,眉頭微蹙。
劉溫的話戳中了他最在乎的東西。
那就是安逸享樂的生活。
他坐直了身體,目光在劉溫和徐渭臉上掃過:
“那依你們之見,該當如何?”
徐渭眼中精光一閃,立刻接口:“當務之急有三!”
“其一,速派得力干員,攜帶重禮,密赴襄陽、昌南等各諸王地盤,探明諸王的意向。
諸王與我淮王府,同處江南,共御北寇,合則兩利,斗則俱傷!
即便不能結為穩固同盟,也需穩住他們,避免后院起火!”
“其二,立即整軍備戰!水師沿江巡弋,嚴加戒備。
陸師加緊操練,囤積糧草軍械。揚州城防,務必固若金湯!
同時,密令各州府,暗中征召鄉勇,以備不測。”
“其三,”
徐渭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絲寒意,“殿下需即刻召集揚州、蘇杭等地的世家家主!此乃根本!
這些大族盤根錯節,掌握了江南大半的財富、人丁和話語權。
殿下往日寬縱,彼等已坐大。
值此亂世,必須恩威并施!既要許以重利,共保家園富貴,更要讓他們明白,淮王府才是這江南之地的主心骨!
唯有殿下能聚合諸家之力,形成合力,方能在這亂局中爭得一線生機,乃至更廣闊的天空!
若他們依舊首鼠兩端,甚至想待價而沽,殿下當有雷霆手段,殺雞儆猴!”
聽到這話,劉子鄴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想拒絕徐渭的話。
但劉子鄴明白,揚州這片富庶之地,名義上是他淮王的封地,實則早已是諸大姓與王府共治的局面。
所謂“妥協的藝術”,在這些地方巨擘之間早已玩得爐火純青。
往日他可以裝聾作啞,享受著他們的供奉,但現在亂世將至,這微妙的平衡即將被打破。
書房內一時陷入沉寂,只有窗外風吹竹葉的沙沙聲。
思緒許久,他這才下定了決心。
“傳令召召集他們吧。三日后,王府正堂議事。”
他頓了頓,補充道:“告訴那些老家伙們北邊的天,真的塌了。
想活命,想保住家業,就都給本王拿出點誠意來!”
“是!”
劉溫和徐渭齊聲應道,眼中都閃過一絲如釋重負又凝重無比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