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硯的手指剛擰動門鎖,那半只蒼白的手突然加速抬起,指尖的濕泥滴落在地板上,竟瞬間暈開成一個完整的符號。
“咔嗒“——門鎖像是被什么卡住,無論他怎么用力,鑰匙都在鎖孔里卡死。口袋里的玉佩碎片徹底涼透了,涼得像深冬的冰,凍得他指節(jié)發(fā)痛
身后的漩渦越來越大,灰黑色的霧氣里漸漸浮出更多東西:一截沾著青苔的褲腳,半張被水泡得發(fā)脹的臉,眼窩深陷的地方積著渾濁的水,正順著下巴往下滴落。那東西的脖頸處纏著幾圈水草,隨著霧氣涌動輕輕擺動,像一串腐爛的項(xiàng)鏈。
“爺爺……”陳硯喉頭發(fā)緊,那半張臉的輪廓,竟和相冊里爺爺晚年的模樣有幾分重合。
就在這時(shí),掉在地上的日記突然自行翻動起來,嘩啦啦的紙頁聲里,最后幾頁空白處竟慢慢滲出深褐色的印記,一筆一劃勾勒出井壁上的符號。那些符號連成串,像條活過來的蛇,順著地板爬向他的腳邊。
后頸的啃噬感突然變成了尖銳的刺痛,陳硯猛地抬手去抓,指尖竟摸到一根冰涼的發(fā)絲——不是他的。那發(fā)絲順著衣領(lǐng)往里鉆,帶著股井水的腥氣,纏上他的后頸時(shí),符號形狀的印記突然在皮膚下凸起來,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從肉里鉆出來。“它要出來了……”陳硯腦子里只剩下這個念頭。他抬腳踹向門板,木頭發(fā)出沉悶的呻吟,卻紋絲不動。那東西已經(jīng)從漩渦里完全浮了出來,濕漉漉的手抓住他的腳踝,冰冷的觸感順著骨頭往上傳,所過之處,皮膚立刻浮現(xiàn)出符號形狀的青斑。日記的最后一頁,符號終于連成了完整的圈。陳硯看見圈中央慢慢滲出兩個字,和爺爺日記頁腳的字跡如出一轍:“替我”
腳踝上的力道驟然收緊,陳硯被拽得往前撲倒,額頭撞在門鎖上,眼冒金星。恍惚間,他看見那東西的臉貼了過來,渾濁的眼睛里映出自已的影子——而他的脖子上,正慢慢浮現(xiàn)出和那東西一樣的水草印記。
口袋里的玉佩碎片突然迸出細(xì)碎的光,在徹底碎裂前,陳硯聽見一聲悠長的嘆息,像是從井里傳來的,又像是從爺爺?shù)娜沼浝镢@出來的。
門板“哐當(dāng)”一聲被撞開時(shí),陳硯已經(jīng)倒在地上失去了意識。陽光涌進(jìn)來的瞬間,那東西和霧氣一通消散,只有地板上的水漬和床單上的符號,證明剛才的一切不是幻覺。
后來鄰居說,那天中午看見陳硯從老宅里走出來,脖子上戴著塊新的玉佩,手里攥著本泛黃的日記。有人問他井邊的圍欄要不要修,他只是笑了笑,說:“不用了,它該出來透透氣了。”
而那口古井里,從此再沒有過異響。只是每到暴雨夜,路過的人會看見井邊站著個戴玉佩的年輕人,正彎腰往井里扔著什么,叮咚的落水聲里,隱約能聽見幾句低語,像在喂養(yǎng)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