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我會死在那片泥濘的雨中。
可在不知多久后,我竟在深夜醒了過來。
我意識到這是上天給我的機會,于是我?guī)е鴿M身的傷,從窗戶爬進了馮夢潔的家里。
我知道,馮夢潔總在班里撒錢買跟班,因為她有一個完全不在乎她的父親。
在她母親去世后,這個父親就常年流連在各種風月場所,除了定期給她一筆巨額的生活費,就再也沒有管過這個唯一的女兒。
馮夢潔恨我,就是因為她見不得同樣爹不疼娘不愛,憑什么我還有力氣向上爬。
這是她欺負我的理由,也正是我的可乘之機。
大雨沖刷了我的所有痕跡,我綁了馮夢潔,將她鎖在了無人知曉的地下室里。
她醒來后,一直在罵我:
“周佳梅!你這個賤人別不識抬舉!那一板磚沒砸死你算你命大!”
“我本來都不打算追究你偷我東西了,你竟然還敢綁我,等我出去了,我一定找人弄死你!”
我看著她的臉不為所動,她就又開始求我。
“行了,只要你放了我,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你這種窮鬼,不就是想要錢嗎?我給你一輩子都花不完的錢總行了吧!”
她這么說著。
可我看著她那張年輕的臉,心里想的卻是——
如果
如果我變成了她,是不是就再也不會被人欺負了?
如果我有了她的錢,她的身份,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永遠逃出那個滿是黃泥的山溝了?
我動心了。
我不想回到那個地方,像媽媽一樣從一個男人的手里被賣到另一個男人的手里,以后的人生就是不停地生孩子,挨打,生孩子,挨打,直到死去。
于是我用馮夢潔父親給她的那筆零花錢,那筆我這輩子都不敢想象的天文數(shù)字,整容成了馮夢潔的樣子。
我要頂替她。
我要成為她。
我日以繼夜地給自己洗腦,告訴自己我就是馮夢潔。
久而久之,我竟然真的忘了周佳梅的身份。
我甚至研究過村子里那些男人是如何囚禁被拐來的女人的,然后把那一套,原封不動地用在了真正的馮夢潔身上。
這一囚禁,就是十三年。
可偷來的夢,終究是要醒的。
和我十六歲時偷來的人生一樣。
馮夢潔逃了出來。
此刻她就在門外叫囂著:
“周佳梅!你這個賤人,你有本事開門啊!你關(guān)了老娘十三年,我要你付出代價,你給我死!”
我深吸一口氣,壓下了心中那股巨大的悲涼和諷刺。
哂笑著,轉(zhuǎn)身看向已經(jīng)嚇傻了的杜玫,輕聲說:
“馮夢潔這個人,渾身上下都是錯的。”
“但她唯獨有一點說對了。杜玫,你確實是挺蠢的。”
杜玫還在愣愣地問我:
“你、你什么意思?”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
我手里的刀,已經(jīng)毫不猶豫地捅進了她的肚子。
就像當初她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我的小腹上一樣。
干脆,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