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今日之事，委屈你了。」
他輕聲道，「你可會后悔？」
我看著他蒼白卻依舊俊朗的臉，看著他眼中的真誠與不安，搖了搖頭，語氣無比堅定。
「絕不反悔！」
聽到我的話，沈景和蒼白的面容上暈開幾分暖意。
他伸手，指尖輕輕拂過我鬢邊的流蘇，「時辰不早了，我們」
他的話還未說完，院外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公子，邊關急報！」
我坐在床沿，前世那些記憶碎片全都涌了上來。
正是這一場戰(zhàn)事，沈景和沒能活著回來。
「宮里來的公公，說匈奴突襲，皇上下旨，要您立刻領兵出征！」
小廝的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公公還在正廳等著您接旨呢！」
「我知道了。」
沈景和應了一聲，轉身看向我。
他的眼神復雜，紅燭的光落在他眼底，最終只化為一句，「寧兒，對不起」
「你沒有對不起我。」
我打斷他，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可指尖卻用力握緊，「國難當頭，匹夫有責，何況你是將軍。」
我知道他的性子，他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更不是會置邊關百姓于不顧的懦夫。
前世他明知此戰(zhàn)兇險，依舊慨然赴死。
這一世，即便沒有圣旨，只要邊關有難，他也定會奔赴戰(zhàn)場。
沈景和定定地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訝異。
但很快，他便恢復平靜，握住我的掌心微涼，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寧兒，」他的聲音低沉而鄭重，「等我回來，再陪你喝這杯交杯酒。」
我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將所有的擔憂和恐懼都壓在心底，只余下一片澄澈的堅定。
「好，我等你。」
我掙開他的手，起身走到桌邊，斟了兩杯酒。
我端起其中一杯，遞到他面前，自己則端起另一杯。
「懷安，」我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這杯酒，既是為你踐行，也是承諾，望你莫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
沈景和接過酒杯，鄭重道：
「我沈景和在此立誓，定當奮勇殺敵，護國安民，早日歸來，與寧兒共飲此酒，此生絕不背棄諾言！」
話音落下，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然后重重放下酒杯，轉身便向外走去。
我端起自己面前那杯酒，仰頭飲下。
酒液入喉，卻暖不了心底的寒涼。
這場仗他確實擊退匈奴，大獲全勝，可他自己，卻永遠留在了那片黃沙漫天的戰(zhàn)場上。
尸首進京，榮光加身，可于我而言，于沈家而言，又有何意義？
比起這些，我更希望他能好好地。
「沈景和，」我對著空寂的夜空輕聲呢喃，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一定要活著回來啊」
沈景和走后，沈府的日子便沉靜了許多。
白日里，我跟著沈母學管理后宅，夜里則在燈下為他縫制寒衣。
沈家父母待我極好，可我總能在他們不經意的嘆息里，捕捉到對兒子的擔憂。
這日恰逢觀音誕，我想著去城郊的慈云寺為沈景和祈福，求菩薩保佑他平安順遂，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