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去山上給余瀾的父母燒紙錢。
開著車去的。
姑姑故意坐在余瀾身邊,要和她坐一起。
邢煜良在幾個長輩的拉扯下上了另一輛車。
姑姑扯了扯余瀾的手臂,嚴肅地問:“瀾瀾,昨天怎么沒去姑姑家睡?”
余瀾找了個借口:“我和姐姐好久沒見了,想和她睡一塊兒聊聊天。”
“胡說!”
姑姑看了下前面邢煜良坐的車子,意有所指道:“姑姑又不是小姑娘,哪能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想什么。這種事吧,你們還沒結婚,還是要克制一下。免得別人說。”
“沒那回事。”余瀾打著哈哈:“真的就是和姐姐聊天。”
“你們在外面怎么樣我可管不著,在家里面,可不能這樣,知道嗎?”姑姑堅持:“我是怕人家輕視你。”
“好,我知道了,姑姑。”
談話就此結束。
余瀾父母的墳墓葬在山上,倒也好走,畢竟都開通了馬路。
墳頭草早就在前段時間被余家的幾個年輕人拿著鐮刀割掉了,墳上只有短短的青草。
兩座墳墓挨在一塊兒,墓碑上刻了二人的名字,貼著二人的照片。
余清、楊妍。
照片上二人的模樣還算年輕,算一算,余瀾失去父母的時間,已經比擁有父母的時間多的多了。
她眼眶有點發酸。
把祭拜用的物品擺出來,一一放在父母的墳墓前,余瀾開始燒紙錢。
姑姑和大伯也低頭擦著眼淚。
余瀾不是一個擅長表達的人,她也不喜歡煽情,在這樣的場合,她更是說不出一句話,只能默默地燒紙錢。
黑色的煙緩緩飄起,被風一吹,熏得眼睛生疼。
余瀾眨了眨眼,有眼淚流出。
邢煜良站在一旁看了會兒,他在國內沒燒過紙錢,沒參與過這樣的活動。
但他顯然是要參與進來的。
他蹲下來,也學著余瀾的樣子撕開紙錢。
這堆火越來越旺,黑煙也愈發濃烈。
余瀾其實不想流淚的,但真正到了這個情景、這樣的氛圍下,心中還是會有些酸澀。她借著煙太刺眼的由頭擦了擦眼睛。
她對自己的人生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即使童年時期過得不算富裕,甚至略顯貧苦,余瀾也并未覺得是煎熬的。
有親人的愛護,就算窮一點,她還是覺得日子是幸福的。
后來的日子,她也為自己的人生做了最大的努力。她現在擁有的、得到的,是小時候的自己所不敢想的。
只是仍然有點遺憾。
有時候會想,如果父母在就好了。
余瀾默默嘆了口氣。
然后她注意到身邊那只和她一起燒紙錢的修長的、皮膚白皙的手。
那雙手不像是會出現在這樣的地方。
她微微抬頭,看著身邊這個男人的側臉,又升起一種不真實感。
命運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余瀾想,他們兩個人的童年應當是天差地別的吧。
她在家里對一瓶牛奶都舍不得一次性喝完的時候,邢煜良在做什么呢?他可能正在吃大廚精心制作的菜,飯后去學禮儀。也可能正在學習某個高雅運動。
這樣的兩個人,在某一天交織在了一起。
而在三十歲以前,余瀾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帶男朋友回來,她做好了余生孤獨一人的準備。
余瀾燒完了紙錢,上完了香,便和一行人一起坐車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