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一番話落,大殿內瞬間陷入死寂,連殿外的風聲都似清晰了幾分。
滿朝文武你看我、我看你,眼底皆是掩不住的震驚——誰能想到,一個剛及笄的丫頭,竟敢在金鑾殿上高聲談論為官之道,且字字句句都戳中要害,既無半分閨閣女子的怯懦,更無絲毫虛浮之語,反倒說得這般懇切中肯。
先前那些關于她的流言,此刻像被狂風卷過的殘紙,碎得無影無蹤。
有人悄悄攥緊了朝笏,暗自思忖:是誰說,鎮國將軍的嫡女目不識丁,連《女誡》都背不全?又是誰傳她粗鄙不堪、整日只知追著雍王的車架跑,半點腦子都沒有?
片刻后,竊竊私語聲悄然響起,文武百官看向穆海棠的目光已全然不同——有驚疑,有贊許,更有幾分愧色。
這哪里是流言傳的草包小姐?
分明是個有膽識、有見地的姑娘。
先前,定是有人故意散播的謠言,謠言真是不可信,竟騙過了所有人。
京兆府尹被她說的一張老臉通紅,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心想他今年定是犯了太歲,不然怎么會這么倒霉,遇上這么個難纏的丫頭。
顧丞相也是一臉懵的看向顧海棠,他擰眉:自己那個妹妹是怎么搞得,不是說這丫頭在穆家從小被磋磨嗎?不是說她,膽小怯懦,見了人連話都不敢說嗎?
這叫不敢說話?
都敢敲登聞鼓了,站在這大殿上,當著圣上和滿朝文武,跟他們三個朝廷命官,據理力爭?且絲毫不落下風?這叫膽小怯懦。
哼,他那個妹妹怕是還不知,終年玩鷹的她,卻被鷹啄了眼了?
“不,你們倒是說話啊?”
“顧丞相說的,說東辰律法有這條,只需賠些銀錢,可京兆府尹卻說沒有具體的數,兩方協商?哦,那也行,蘇尚書,既然你說你兒子是誤殺,那你說說,這條命你打算賠多少銀子?”
蘇尚書一聽到賠償,那對于他來說無所謂啊,不就是銀子嗎,他蘇家別的沒有,就是銀子多。
于是眾人就看到了蘇大人那狂妄的一面,之間他一揮衣袖,沖著穆海棠道:“不用那般麻煩,你就說你們要多少,要多少我們蘇家都給得起。”
穆海棠看著他那不可一世的樣子,心想:你們蘇家人不裝能死啊?果然,基因這個東西,是改變不了的,蘇家已經被銀子泡的爛透了,女兒能裝,兒子能裝,如今這老子更能裝。
好好好,我讓你們裝。
穆海棠嗤笑一聲,對著上位的崇明帝道:“陛下,您聽聽,什么叫財大氣粗,人家蘇尚書敢說第一,東辰國沒人敢與之相悖,我們將軍府可不行,比不了,真真是比不了啊。”
“不怕您和百官笑話,我們將軍府日日吃的菜都是自己種的,那日我們去佛光寺,蘇三小姐就當著眾位夫人貴女的面笑話臣女,說我們將軍府的馬車窮酸,上不了臺面。”
“還同臣女說,他們蘇府連吐痰的痰盂都是金的,臣女當時還不信,如今看蘇尚書這底氣,倒是顯得臣女少見多怪了。”
“不過,想來也是,這蘇尚書畢竟掌管戶部多年,整個東辰國上交給國庫的稅銀,都得經蘇尚書的手。”
“哎呦,這看國庫的狗,都比別的狗厲害,更別說看國庫的人了?大伙想想那能是一般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