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海棠看著任天野依舊不說話,也沒有把鞋還給她的打算。
她快要氣死了,所以又重復了一遍:“你說話啊?怎么不說話?”
“明明是那個蘇三小姐自己湊上來,說要給你當妾、要服侍你,從頭到尾我就插了兩句話,關我什么事兒啊?你有火沖她發去,拿我出氣算干什么?”
她越說越覺得自己無辜躺槍,又想起方才被他拽著跑丟了鞋,還被戲耍著夠不到靴子,瞪他:“任大指揮使,你要是看我不順眼,直接說就是,犯不著這么拐彎抹角地折騰人。”
“喜歡靴子是吧,給你,不要了,不穿了成嗎?”
穆海棠用力一甩,另一只腳上的靴子,瞬間飛出去老遠,最后落在遠處的草叢里,沒了蹤影。
她自己也愣了愣,顯然沒料到能甩這么遠。
要讓她回去撿?那是萬萬不可能的,她寧可不穿鞋,也丟不起這個臉。
生怕任天野開口逼她去撿,穆海棠沒再猶豫,轉身就往回廊那頭走,沒穿鞋踩在青石小路上,有些硌腳,卻愣是沒回頭。
任天野看著那飛出去老遠的靴子,和那個跟他賭氣連鞋都不穿就走的女人,整個人都愣住了。
他活了這么大,見多了溫順恭謹的女子,也見過撒潑耍賴的,卻從沒見過脾氣如她這般大的——一點不順心,竟連體面都不顧了。
他知道,因為那次教坊司的事,他在她心里就是個能隨意跟任何女人尋歡的浪蕩子。
任天野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么,她說的沒錯,她方才并沒有說什么過頭的話,只不過是他瞧見,她說要進去給他鋪床時那殷勤的樣子,他心里就沒由來的火大。
任大指揮使抬手,用沒拎靴子的那只手揉了揉發緊的眉心,另只手攥著只孤零零的靴子,就這么在原地傻站著。
目光先追著那道已經走出院子的背影,接著又落回遠處草叢里另一只靴子的方向,眉頭皺得更緊。
他無聲嘆了口氣——要是一年前有人同他說,有朝一日他這鎮撫司指揮使,會彎腰給個臭脾氣的千金小姐撿靴子,他怕是能當場拔劍,把說這話的人刺成刺猬。
可眼下,心里再怎么不情愿,腳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草叢走去,彎腰把那只甩丟的靴子撿了起來,拍了拍上面沾的草屑,才快步往穆海棠離開的方向追去。
出了院子的穆海棠,望著眼前陌生的回廊岔路,心里也犯嘀咕——方才被任天野拽著一路疾走,早不知到了蘇府哪處角落。
但她心里門兒清,那廝八成會追過來,把她拽回去撿鞋。
開什么玩笑,甩都甩出去了,要是被他按著再去撿回來,那她豈不是一點面子都沒有了。
不,愛誰撿誰撿,反正她才不去撿。
大不了她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等到天黑在回家,到時候路上宵禁,人又少,天又黑,誰會注意她穿沒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