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個樣子,我估計應該是昨天贏了錢,讓他一晚上睡不著。
機器嗡鳴著啟動時,他的手指在按鈕上敲得飛快,鏡片后的眼睛死死盯著滾動的燈柱。
前半小時他贏贏輸輸,2000塊代幣已經少了一半,額頭上的汗順著鏡框往下滴,卻沒像上次那樣急著調整賭注,反而每次都把代幣全推上去。
這次dubo機沒有像昨天一樣爆大獎,而是時不時的吐出幾枚代幣吊著他。
當最后一把賭注推上去時,他的手腕都在抖,燈柱停下的瞬間,倉庫里靜得能聽見硬幣滾落的輕響——這次什么都沒中。
終于在一個上午的時間,眼鏡男帶來的2000塊錢以洗白的結局告終。
他僵在那里,鏡片后的眼睛眨了半天,好一會才說道:“你們這里能先借我點錢嗎,我明天送回來給你們。”
沒等大虎吱聲,我便搶先說道:“哥,我們這沒有借款跟賒賬這一說的,想要玩的話你可以先找錢,我這也不會關門。”
大虎在旁邊附和道:“是啊,兄弟你今天手氣不好,要不明天再玩吧!說不定明天也像昨天一樣爆大獎呢!”
大虎遞了一瓶水過去。
他沒接水,突然站起來,從口袋里摸出個手機,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
過了會兒,他抬頭時眼睛亮得嚇人:“等我半小時,我叫人送錢過來!我昨天能爆大獎,今天也可以!”
半小時后,兩個男生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塞給他一個信封。
眼鏡男抽出里面的錢,數都沒數就往桌上拍:“換代幣!”
換了2000塊代幣后,新一輪的戰斗馬上開始。
這次眼鏡男選擇了水果機,一上來直接把高賠率的圖案壓滿,低倍率的圖案愣是一個沒壓。
我知道他已經上頭了。
人怎么可能斗得過程序。
機器慢慢的轉著,時不時讓他中一次大獎,眼鏡男最高峰的時候已經贏回來了1000塊,但是就不收手。
我作為賭徒,我了解他必須贏回全部的2000塊才肯作罷。
因為我就是這樣的,想起那次的捕魚機,我心里就隱隱作痛。
如果不是因為我的貪心,如果不是因為我的失誤
但是人生哪有那么多的如果,就像今天的眼鏡男,如果他知道最后的結局就是洗白,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起身就走。
直到太陽斜斜地照進倉庫,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才像被抽走了骨頭似的癱坐在地上。
“明天明天我帶更多來。”他扶著墻站起來,腳步虛浮得像踩在棉花上,“為什么贏回了1000不收手?我應該收手的,明天我就慢慢的磨回來就好”
他走后,大虎把鐵盒子里的錢倒出來,嘩啦啦堆了一桌子。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鈔票上,泛著晃眼的光。“瞧見沒?”大虎拿起一沓錢拍在我手里,“只要他還惦記著贏,這錢就永遠填不滿他的癮。”
倉庫外傳來籃球撞擊地面的聲音,幾個學生勾肩搭背地走過,嘴里喊著“去林哥那兒試試手氣”。
我望著桌上的錢,突然想起眼鏡男剛才出門時,鏡片反射的最后一點光,像極了被掐滅前的煙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