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轉賬記錄,眼睛睜得很大,睫毛上突然滾下顆淚珠,砸在卡面上,暈開一小片濕痕。“林哥,我”
“不用寫欠條,你想還的話自然會還,不想的話寫了也沒用?!蔽掖驍嗨?。
目光掃過桌子上的相框——里面是個穿校服的少年,笑得露出兩顆虎牙,眉眼間跟歡歡有幾分像,“但是你得答應我,以后別再熬夜加班了。”
她突然蹲下去,抱著膝蓋哭起來。
她的哭聲比在消防通道里還響:“我媽總說,我是姐姐,就該幫弟弟可我每天給人按腳,按到手指都腫了,他們從來沒問過我累不累”
我沒說話,只是從口袋里摸出包煙,剛想點燃,又想起這屋里封閉空間,可能煙味散不出去,又塞了回去。
窗外的月光從鐵欄桿里擠進來,在地上投下道斑駁的影子,像張網。
“其實我以前想當護士的?!彼蝗徽f,聲音悶悶的,“我高中時生物考全班第一,老師說我適合做醫護?!?/p>
她頓了頓抬頭看著我。
“后來我爸dubo,欠了一屁股債,我就來城里了?!彼税涯?,站起身去翻抽屜,“我給你找紙筆,欠條必須寫?!?/p>
我沒攔她??粗吭谧郎蠈懽?。
t恤后背被汗水洇出片深色,突然想起下午在藍色海岸,她撕開我藍色短褲時,手腕上那道淺淺的疤——像是被什么東西勒出來的。
離開的時候,她非要送我到巷口。路過時候遇到了正下班的同事:“歡歡,這是你對象?”
歡歡的臉一下子紅了,擺手的動作慌得像只受驚的鳥。
我沒解釋,只是朝她同事點了點頭。
“林哥,”歡歡突然拉住我的胳膊,手心燙得驚人,“明天明天我下鐘早,能不能請你吃碗面?”
我看著她眼里的光,那光比藍色海岸的霓虹燈亮多了,也干凈多了?!昂谩!蔽艺f。
我騎著踏板車開出去很遠,我回頭看了眼那棟樓,三樓的燈還亮著,窗玻璃上印著個小小的人影,應該是歡歡在打電話。
我把借錢的事告訴了瘦猴。
瘦猴也回復道:“你還真借?。烤筒慌滤芰??”
我沒理他,自顧自的開著車。
手機又震了震,我以為是瘦猴又發來了信息。
沒想到是歡歡發來的:“林哥,謝謝你。明天見。”后面跟著個笑臉表情,只是那個笑臉的嘴角有點歪,像她剛才沒忍住的哭腔。
我把手機揣回兜里,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
其實我還是沒想明白,到底是為了什么才把錢給她。
或許是因為她蹲在地上哭的時候,像極了當年在醫院奔波的母親;又或許是因為,她眼里那點沒被生活磨掉的光;又或許是我喜歡她。
回到家里已經凌晨四點,幸好母親沒有被我吵醒,不然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經過今晚,我發現得搬出去住,思來想去準備明天跟母親說找了份包吃包住的兼職,問問她是否同意我去。
這樣又自由,又不會感覺害怕,而且母親肯定也會為我感到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