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14點,母親騎著摩托車載上我前往學校認錯。
摩托車行駛著,周圍的風吹在我臉上,明明應該感到涼快的,我卻渾身冒汗,手心的汗把褲子都浸濕了一片。
母親一句話也沒說,只是盯著前方專心開車,側臉的線條繃得緊緊的。我幾次想開口說點什么,都被嗓子眼的哽咽堵了回去。
到了學校門口,暑假期間,操場上空蕩蕩的,只有幾棵老槐樹在熱風里搖著葉子。
教導主任的辦公室在行政樓三樓,走廊里靜悄悄的,每一步踩在樓梯上的聲音都格外響亮,像在敲我的心。
教導主任是個戴著金邊眼鏡的中年男人,臉色嚴肅得像塊鐵板。
見我們進來,他指了指對面的椅子,開門見山:“許林媽媽,情況我想您也清楚了。有三名學生家長已經找過來了,說孩子在許林那里輸了近兩千塊。”
“其中一個家里條件不好,孩子不敢跟家長說,偷家里的錢去賭,還是其他同學幫忙說出來的。”
自己腦袋嗡的一聲,瞬間就想到了眼鏡男,只有他在我這里輸的最多。
“是我教不好孩子,是我的錯”
母親猛地站起來,對著教導主任深深鞠了一躬,聲音帶著哭腔,“求您再給許林一次機會,他還是個學生,我們一定把錢都還給人家,一分不少,我們賠禮道歉,怎么罰我們都認”
母親話還沒說完,我就見到眼鏡男和他的父親走了進來,還有其他兩名學生跟家長也一起進到辦公室里。
教導主任推了推眼鏡:“許林你先出去走廊等著吧!”
聽到他單獨把我喊出去,我如釋重負的同時,也在擔心著母親。
可是沒有辦法,現在事情發展成這樣,只能妥協認命了。
在走廊曬了一個小時的太陽后,母親終于從辦公室里走了出來。
她的臉比走廊里的陽光還要白,眼眶紅腫得像浸了水的棉花,看見我時,嘴唇動了動,卻沒說出一個字。
母親走過來,拉起我的手就往樓下走,那只手涼得像冰,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攥得我生疼。
自己不敢多問,只能亦步亦趨地跟著,樓道里的腳步聲又響了起來,這次卻像踩在碎玻璃上,扎得人心里發慌。
走出行政樓,操場的熱風迎面撲來,老槐樹的葉子蔫蔫地垂著,一點生機也沒有。
直到出了學校大門,母親才停下腳步,轉過身看我。她的眼神里沒有罵聲,也沒有怒氣,只有一片沉沉的疲憊,像被抽干了力氣的布袋。
“學校不讓你念了。”她的聲音啞得厲害,每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教導主任說,組織dubo,影響太壞,必須開除。”
“開除”兩個字像重錘砸在自己心上,嗡的一聲,耳朵瞬間耳鳴。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現喉嚨又被堵住了,比在樓梯上時堵得更緊。
明明是夏天,卻覺得渾身的血都涼透了,剛才手心的汗好像一下子結成了冰。
“媽”我終于擠出一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