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廊的風波很快平息,賓客們體面地當作什么都沒發生。
三天后,方沐辰神色凝重地走進我的工作室。
「懷夏,陸淮年出事了?!?/p>
「他在你住處樓下被車撞了?!?/p>
「據說他在那里站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走路時恍惚,直接撞上了疾馳而來的出租車。」
我笑了,笑意卻未達眼底,「演苦肉計給我看嗎?他是不是覺得,只要他受傷,我就會心疼,就會像以前一樣,不管對錯,第一時間奔向他?」
太可笑了。
他以為我還是那個把他當成全世界的顧懷夏。
「醫院那邊……」
「我不去?!刮掖驍鄮熜值脑?,語氣沒有一絲波瀾,「他的死活,與我無關?!?/p>
方沐辰沒再勸我,只是默默地幫我收拾畫具。
陸淮年精心策劃的苦情大戲,沒有觀眾,想必一定很寂寞。
半個月后,他出院了。
那天下午,我正在畫廊的休息室小憩,員工突然敲門,說有位陸先生找我。
我走出去,就看到拄著拐杖,額角還貼著紗布的陸淮年。
他手里抱著一個沉甸甸的木箱。
看到這個木箱,我思緒萬千,
我們的十年,當初被我全部收在這個木箱里
走之前是我疏忽了,沒有一把大火把它燒了干凈,
才給了陸淮年可乘之機,如今把它搬到我面前惡心我,
我實在是想不通,他那樣地對待我之后,怎么會有臉再來求我的原諒?
「懷夏,你看看這些。」
掀開蓋子,滿滿一箱子,全是我們十年來的合影。
有朋友偷拍的,有我求著他拍的,
一大箱子,沒有一張是他主動和我的合影。
他哽咽著,幾乎說不成句:「我們有十年的感情,十年的回憶……你真的……真的忍心就這樣全都不要了嗎?」
最上面的一張照片,是我們交往三個月時的合影。
照片里的我笑得很僵硬,身體微微向他傾斜,眼神里滿是小心翼翼地討好。
我記得那天,他嫌我穿的裙子顏色太艷俗,當著朋友的面讓我回去換衣服。
我乖乖照做了,換了件他喜歡的素色長裙。
第二張,是他的慶功宴。
他站在人群中央,是絕對的主角。
而我穿著一身不合身的素凈禮服站在最邊緣,手里端著酒杯,目光始終追隨著他,
第三張,第四張……
我一張張翻過去。
照片里的我,發型變了又變,穿衣風格換了又換,唯一不變的,是所有的一切都在迎合他的喜好。
我想起當時的自己多么渴望得到他的認可,
為了一個贊許的眼神能高興一整天,為了他皺一下眉頭就徹夜難眠。
他見我沉默不語,以為我的心軟了。
他激動地抓住我的手,眼淚大顆大顆地砸下來,「懷夏,我知道錯了!陳婷婷那個賤人給我下了套,我被豬油蒙了心!我現在才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心對我好!你才是我最重要的人!」
他聲淚俱下,仿佛悔過到了極點。
我抽出自己的手,平靜地看著他。
「懷夏,我們之間還有恩情!」
「當初在夜店是你求我救了你,如果當初不是我,你只怕……」
我沒想到他會用我這樣不堪的過去來挽留我,
既然是挽留,又何必一次次揭開我的傷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