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一身,別無長物,唯有這一張嘴,一副鐵石心腸。”
“太尉之職,需統領天下兵馬,臣一介書生,何德何能?”
“黃金良田,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臣食朝廷俸祿,已然足夠。”
“臣,不求升官,不求發財。”
“只求陛下,能讓臣繼續做這個諫議大夫。”
“讓臣,能繼續為陛下,為這大漢,說幾句真話,罵幾個國賊!”
他這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大義凜然。
其實他知道,京城這些軍隊,已經爛透了。
他一個文官,壓根指揮不動這些軍隊,反而可能被反噬。
不如推掉,賺一些名聲。
整個太極殿,死一般的寂靜。
落針可聞。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呆呆地看著那個站在殿中央,身形算不上魁梧,此刻卻仿佛頂天立地的青衫諫議。
不要官?
不要錢?
不要兵權?
這人莫不是個傻子?
袁紹的腦子一片空白,他費盡心機,不惜構陷何苗,染了一手的血,為的是什么?
不就是那個大將軍之位嗎?
可現在,比大將軍更高的太尉,唾手可得地擺在郭獨射面前,他居然像扔掉一塊燙手的山芋一樣,棄之如敝履!
他不理解。
他完全無法理解!
袁術的反應則要直接得多。
他那雙小眼睛瞪得溜圓,下巴幾乎要掉在地上。
“他他瘋了?”
他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聲音不大,但在死寂的大殿里卻格外清晰。
在他那被酒色財氣填滿的腦子里,人生信條就是有權不用,過期作廢。
黃金、美女、兵馬,這些才是實實在在的東西。
郭獨射罵他,他雖然氣,但還能理解,那是為了搶功勞。
可現在,郭獨射居然連功勞都不要了!
這超出了他的認知范圍。
這就好比一頭餓狼,費盡力氣撲倒了一頭肥羊,卻只是在羊的身上聞了聞,然后扭頭走了。
這不是瘋了是什么?
然而,與他們兄弟二人截然相反的,是殿上其他人的反應。
這才是真正的名士風骨!
高風亮節,不外如是!
司徒王允,這位見慣了朝堂齷齪的老臣,此刻已是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他顫顫巍巍地走上前,竟對著郭獨射深深一拜。
“郭諫議真乃我大漢之脊梁!國之柱石啊!”
“有君在,漢室漢室有望矣!”
他哭得像個孩子,仿佛要把這些年積攢的委屈、絕望和憤懣,統統都哭出來。
以盧植、楊彪為首的一眾文臣,亦是人人動容,個個面露愧色。
他們想起了自己。
在董卓兵臨城下時,他們或明哲保身,或戰戰兢兢。
在袁紹丁原爭功奪利時,他們或噤若寒蟬,或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