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超乎尋常的鎮(zhèn)定，讓馬德龍眼中的兇光，微微收斂了一絲。
他親自提起茶壺，給葉凡面前的小茶杯里，斟滿了琥珀色的茶湯。
“葉組長，年輕人，有沖勁是好事。”
馬德龍緩緩開口，像一個勸誡后輩的長者。
“但是，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你應(yīng)該懂。”
葉凡端起茶杯，沒有喝，只是放在鼻尖聞了聞。
“馬局長，我不懂什么大道理。”
他放下茶杯，抬起眼簾，目光如刀，直刺馬德龍。
“我只知道，醫(yī)生的天職是治病救人。看到腫瘤，就要切除，任其發(fā)展，只會害了整個身體。”
馬德龍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去。
他重重地將雪茄按在煙灰缸里，發(fā)出一聲悶響。
“好一個治病救人！”
他冷笑一聲，身體前傾，死死地盯著葉凡。
“葉凡，我今天找你來，不是跟你辯論的。我給你指兩條路。”
他伸出兩根手指。
“第一條，是條陽關(guān)道。這張卡里有五十萬，是你前半輩子都掙不到的錢。拿著它，明天打個報告，就說你水土不服，身體不適，主動申請退出調(diào)查組。梅林鎮(zhèn)的賬，到錢富貴為止。你回你的醫(yī)院，我當(dāng)我的局長，從此井水不犯河水。你的前途，我甚至可以幫你運(yùn)作一下，回市里的大醫(yī)院，也不是不可能。”
他將一張銀行卡，推到了葉凡面前。
然后，他的聲音，陡然變得陰森。
“第二條，是條死胡同。”
“葉凡，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知道，我馬德龍能在衛(wèi)生系統(tǒng)干二十年，不是白干的。你以為你查的只是一個錢富貴？你動的是一個盤根錯節(jié)的利益鏈！你斷了多少人的財路，你知道嗎？”
“你今天走出這個門，不收這張卡。我保證，不出三天，你的各種黑料，就會擺滿縣委領(lǐng)導(dǎo)的辦公桌。什么收受病人紅包，什么跟女同事關(guān)系不清不楚，甚至你這次下鄉(xiāng)，到底是不是主動申請，恐怕都有人能說出另一個版本的故事。”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像毒蛇在吐信。
“你年輕，有前途，別為了一個跟你毫不相干的案子，把自己一輩子都搭進(jìn)去。是上天堂，還是下地獄，你自己選。”
包間里，空氣仿佛凝固。
茶水的霧氣和雪茄的煙霧，交織在一起，模糊了馬德龍那張扭曲的臉。
威脅，利誘，恫嚇。
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瘋狂的掙扎。
葉凡靜靜地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直到馬德龍說完，他才緩緩地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種讓馬德龍心底發(fā)寒的輕蔑。
“馬局長。”
葉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滿屋的煙霧。
“你好像搞錯了一件事。”
“你給的這兩條路，都不是給我的。”
他伸出手指，輕輕將那張銀行卡，推了回去。
“它們，是給你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