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有點亂,一邊防備著,一邊又忍不住反復去想陸未吟的話。
陸未吟的邏輯,是說得通的。
認下匕首的事,對她來說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卻能救陸晉坤的命。
只是兄妹不和,處不到一塊兒去而已,老二也沒做什么過分的事,哪里就鬧到不死不休要人命的地步?
想來不過是那逆女心里有氣,放放狠話罷了。
陸晉乾只一眼,就知道父親被說動了。
他總是如此,一遇到事,就想在季如音身上打主意。
說什么大家早晚都是一家人,季如音現在多多幫襯,日后嫁進將軍府來,大家也會更加厚待她。
要不是陸奎一說二催三逼迫,他也不會下定決心去找季如音打聽考題。
這回陸晉坤出事,陸奎也是無數次催他去找季如音幫忙,一直等不到回信,方才作罷。
“父親,陸未吟的話絕不可信,咱們還得另想辦法!”陸晉乾面容冷峻。
她說了,她要送陸家人去死,又怎會那么好心給阿坤指明活路?
最重要的是,他現在根本就見不著季如音,陸家人又接二連三的出事,結親一事談何容易?
“還能有什么辦法?再過半個月你弟弟就要被問斬了!”
陸奎情緒激動,厚唇微顫,臉上浮起悲戚。
老二是最像他的,也是他一手教大的。
當初蘇婧要和離,老二毫不猶豫的站在他這邊,對抗他母親!
陸晉乾掐緊指尖,閉上眼用力呼氣,“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的!”
回到將軍府,陸歡歌一路小跑著迎上來,“爹爹,大哥,怎么樣,姐姐答應出面救二哥了嗎?”
陸奎瞥她一眼,黑著臉吼道:“你二哥還沒死呢,這就要披麻奔喪了?晦氣!”
一甩袖子,氣鼓鼓的走了。
陸歡歌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因何挨罵。
陸奎說她整日穿得花枝招展,這才惹得歹人起意,自那之后便不讓她過多打扮,也不許穿艷色。
她今日穿著一身極淺的桃粉,被太陽照得泛白,耳下垂著兩粒小珍珠,鬢間也只綴了一支銀簪,卻又說她是披麻奔喪。
委屈涌上心頭,陸歡歌淚眼婆娑的看向陸晉乾,“大哥”
陸晉乾這會兒也煩著呢,敷衍的拍拍她肩膀,大步追上陸奎。
“父親,咱們千萬不能中了陸未吟的詭計!”
陸未吟的詭計?
陸歡歌悄悄跟上去,從兩人的交談中得知陸未吟想讓陸晉乾攀上平康伯爵府謀取助益,然后才肯出面救陸晉坤。
眼珠子轉了轉,陸歡歌回房換了身衣裳,戴上幕籬,從后門溜出將軍府,直奔兵部大牢。
雙魚使銀子打點一通,獄卒將兩人帶進去。
“長話短說,抓點兒緊。”
到了地方,獄卒拿棍子敲敲柵欄,提醒后折身離開。
陸歡歌摘下幕籬,情真意切的喚了聲“二哥”。
穿著囚衣的陸晉坤渾渾噩噩抬起頭,目光呆滯一瞬后撲過來,“歡兒,歡兒!”
頭發蓬亂,滿臉污跡,人瘦了一大圈兒,身上那股子狠勁兒也被磨沒了。
隨著距離拉進,汗餿混合著其他復雜的酸臭味撲鼻而來。
陸歡歌嫌惡后退,帕子捂嘴打了個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