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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8章 (第1頁)

大雪越下越大,將戰場的痕跡一一掩埋,卻埋不住雙方心中的執念。塞北的冬天,終究成了這場戰爭的暫時裁判,而春天的到來,才是真正的考驗。

洪熙十二年冬,長城腳下的寒風卷著雪沫,打在明軍的鎧甲上簌簌作響。

朱瞻基勒住馬韁,望著身后緩緩撤退的隊伍——出征時那支由2萬淮軍、10萬京師三大營組成的12萬精銳,如今只剩下6萬士卒。沿途的驛站里,還留著各地駐防的兵符;陰山腳下的凍土中,埋著數不清的忠骨;后方的醫帳里,躺著斷肢殘臂的傷兵。這場仗打了半年,像一把鈍刀,慢慢磨去了大軍的鋒芒。

中軍大帳的角落里,幾個老軍官正用算籌清點人數。算籌碰撞的“噼啪”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有個鬢角斑白的千總一邊撥弄算籌,一邊喃喃感慨:“這聲響,像極了永樂十二年北征時,點驗尸身的算盤聲啊”

一句話說得帳內人人沉默,那年永樂大帝親征漠北,也是大雪漫天,算籌聲里藏著多少生死離別,如今竟在他們這代人手里重演。

幾日前,瓦剌的使者裹著厚重的皮裘,在明軍大營里磕磕絆絆地說著議和的條件;朱瞻基派出的官員則帶著國書,在瓦剌殘部面前宣讀休戰盟約。

最終約定以黃河至陰山為界,各自罷兵——這道界線劃在雪地里,像一道淺淺的傷痕,暫時隔開了廝殺,卻隔不斷彼此的戒備。

退兵的路上,細雪霏霏。

《明史·宣宗本紀》里那句“有風自漠北來,聲如哀泣,三軍皆感愴”,說的正是此時此刻。寒風卷著嗚咽掠過隊伍,士兵們縮著脖子趕路,呼出的白氣很快消散在風雪里。有個年輕的火槍手,懷里揣著同鄉的一節斷骨,走著走著突然蹲在雪地里哭了——出發時他們約好一起回家吃娘做的餃子,如今只剩他一個人抱著骨灰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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