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里,反復(fù)回響著謝寧的那句話。
但饒是如此,他依舊覺得自己沒問題。
他只是為了賺錢而已,這些人的死活,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謝寧轉(zhuǎn)身,不再看地上那兩個痛哭流涕的男人,目光只落在王富貴身上。
王富貴還在抖。
可那雙深陷在肥肉里的眼睛,卻透著一股子算計(jì)。
他覺得,這位欽差大人終究還是太年輕了。
無非是些嚇唬人的手段罷了。sharen?他還是不敢。
更何況,他可是青石鎮(zhèn)有頭有臉的人物,官府里有的是關(guān)系,借這欽差十個膽子,他也不敢!
只要熬過今天,回到青石鎮(zhèn),定要動用所有關(guān)系,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好看!
謝寧搖了搖頭。
他看懂了王富貴眼里的意思。
那是一種爛到骨子里,已經(jīng)救不了的貪婪與愚蠢。
他輕輕嘆了口氣。
“走吧。”
謝寧撥轉(zhuǎn)馬頭。
“回河堤。”
這三個字輕飄飄的,沒有任何情緒。
可聽在李長發(fā)和趙四海的耳朵里,卻像是地府閻王最后的宣判,二人渾身一軟,幾乎是被士兵們從泥地里提起來,扔回了馬背上。
回去的路,死一樣寂靜。
來時還能聽見風(fēng)聲,此刻,連風(fēng)都仿佛凝固了。
隊(duì)伍前方,是熱火朝天的筑堤工地,號子聲,夯土聲,車輪滾動的聲音匯成一片,充滿了生的喧囂。
隊(duì)伍后方,是被洪水蹂躪過的死寂村莊,哭聲都顯得奢侈。
生與死,希望與絕望,就被這一條短短的河岸線,分割得清清楚楚。
李長發(fā)和趙四海的腦袋里一片空白,他們看著前方那片忙碌的景象,第一次覺得,那嘈雜的聲音,竟是如此悅耳。
當(dāng)謝寧一行人回到工地時,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計(jì)。
數(shù)萬道目光,齊刷刷地投了過來。
百姓們看著那三個被士兵押著的富商,眼神里是毫不掩飾的仇恨。而神策軍的將士們,則看著謝寧,等他一個命令。
謝寧翻身下馬,緩步走上臨時搭建起來的高臺。
蒙山將一把椅子放在他身后,自己則像一尊鐵塔,立于一側(cè)。
“把他們?nèi)齻€帶上來。”
謝寧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遍了整個工地。
王富貴三人,被士兵推搡著,跪在了高臺之上。
“王富貴。”謝寧開口,點(diǎn)出了第一個名字。
王富貴身子一顫,強(qiáng)撐著抬起頭,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大大人,誤會,都是誤會啊!”
“小人愿意捐錢,捐一萬兩。不,五萬兩!小人愿意捐出五萬兩白銀,為修筑大堤盡一份心力!”
他以為,謝寧這是在跟他談價錢。
“錢?”謝寧笑了,他指著臺下那些面黃肌瘦的百姓,“你問問他們,他們的爹娘和妻兒,值多少錢?”
“你再問問這汴河里的冤魂,你的五萬兩,夠不夠買他們一條命!”
王富貴臉上的肥肉劇烈地抽搐著,卻不再言語。
謝寧擺了擺手,那意思已經(jīng)相當(dāng)明顯。
王富貴心頭一顫,一個不好的預(yù)感落在心頭。
這欽差不會真的要?dú)⒆约喊桑?/p>
“你不能殺我!”王富貴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來。
“我是大齊的良民!你無憑無據(jù),濫殺無辜,這是犯了王法!”
“我表哥是州府通判!你動我一根汗毛,他絕不會放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