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傳說中的無頭將軍，沒有策馬而來的鬼影，甚至連異常的響動都沒有。
驛站內(nèi)外，死寂得讓人發(fā)瘋。
那十尊殺神身影，如十座亙古不變的石雕，釘在驛站四周，他們身上那股凝如實質(zhì)的殺氣，才是這片天地間唯一真實的存在。
這股殺氣，比任何鬼魅傳說都更令人膽寒。
陳玄禮站在驛站外，額頭的冷汗已經(jīng)匯成水流，順著他慘白的臉頰滑落，滴在衣甲上，洇開一小片深色的印記。
他的雙腿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恐懼。
陛下的耐心，是有限的。
等待，往往比直接面對死亡更折磨人。
終于，子時過去了。
那扇黑洞洞的大門里，傳來了李璘平淡的聲音。
“看來，它不敢來了。”
話音剛落，他的人已經(jīng)走了出來，身上沒有沾染半點灰塵。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沒有失望，也沒有憤怒，只是出來散了趟步。
他看都沒看快要癱軟在地的陳玄禮，目光掃過空無一人的長街，嘴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的弧度。
“回去吧。”
他翻身上馬。
項羽策馬上前，甕聲甕氣地問：“陛下，就這么算了？那藏頭露尾的鼠輩，竟敢戲耍陛下！”
“戲耍？”
李璘勒住韁繩，淡淡道，“不，它很聰明。”
“它知道，朕在等它。”
“它也知道，今夜，整個長安城，都在等它。”
他的聲音不大，卻扎進每一個偷聽者的耳朵里。
袁天罡趴在房梁上，感覺自己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他明白了。
李璘根本不在乎那個所謂的“無頭將軍”出不出來。
他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他要讓全長安城那些心懷鬼胎的人看清楚——你們寄予厚望的“天譴”，你們以為可以用來動搖人心的鬼魅，在朕的面前，連現(xiàn)身的勇氣都沒有！
你們的希望，是個笑話。
這比直接斬殺一個鬼魅，要誅心得太多！
“走。”
李璘輕輕一夾馬腹，帶頭離去。
十位武將如影隨形，沉重的馬蹄聲在死寂的長街上，敲出令人心悸的節(jié)拍，漸行漸遠。
直到那股窒息的壓力徹底消失，袁天罡才猛地喘了一口氣。
他渾身都被冷汗?jié)裢福c在瓦片上，動彈不得。
今夜，他看到了神。
一尊行走在人間的，冷酷無情的神。
同一時間，長安城，清河崔氏的府邸。
府內(nèi)燈火通明，亮如白晝。
一隊隊手持長刀的家丁，牽著最兇惡的獵犬，在庭院里來回巡邏。
他們的腳步聲雜亂而急促，每經(jīng)過一處假山，路過一片花叢，都會緊張地用刀鞘捅一捅，那陰影里隨時會撲出什么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