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窗外華燈初上,餐廳內依舊點著搖曳的燭光,低回的爵士樂如泣如訴,空氣里彌漫著舊時光的味道。
當杜芳菲走進來時,程飛正失神地望著窗外。僅僅一周不見,那個神采飛揚、仿佛能照亮一切的年輕人消失了。眼前的他,眉宇間凝結著化不開的疲憊與滄桑,臉頰似乎也清瘦了許多,整個人籠罩在一層深深的落寞里。
這陌生的、有些拘謹的程飛,讓杜芳菲心頭猛地一揪,泛起細密的心疼。
“姐。”程飛轉過頭,目光觸及她的瞬間,黯淡的眼眸驟然被點亮,一種近乎奪目的光輝在眼底滾動,帶著失而復得的激動。
杜芳菲默默地在他對面坐下,燭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顫動的陰影。她不敢直視那雙過于灼熱、仿佛能看透她所有偽裝的眸子。
“姐,我點了你愛吃的牛排和香煎銀鱈魚,酒還是咱們喝過的那款,冰好了。”程飛努力讓聲音聽起來輕松,但那份小心翼翼的局促難安,杜芳菲聽得一清二楚。
他為她斟上酒,金黃的液體在杯中折射著燭光。“開心點,就當弟弟給你踐行了。”他的聲音低沉下去。
侍者悄然送上餐點,精致的擺盤在昏暗光線下也失去了吸引力。兩人沉默地吃著,刀叉偶爾碰到瓷盤,發出清脆卻孤寂的聲響。
空氣沉重得幾乎讓人窒息。
終于,杜芳菲放下刀叉,抬起眼,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程飛如果如果我說,我并不是非走不可,你會讓我留下嗎?”她的眼神閃爍著,充滿了迷茫和猶豫。
是的,只要她開口,父親杜雨明部長完全有能力替換掉這個深造名額。
她并非沒有選擇,只是徹底亂了方寸,不知路在何方。
程飛微微一怔,隨即放下手中的餐具,神情變得無比認真,甚至有些嚴肅:“不,姐。這是好事,為什么不去?”
他身體微微前傾,目光誠懇而堅定,“未來二十年,體制內的競爭格局會劇變,學歷和能力將是核心砝碼。這是一次重要的洗牌,也是一次難得的深造機會!早做準備,搶占先機,這是必須的!”
他條理清晰地分析著,像一個冷靜的軍師,為她的前途撥開迷霧。
這個明明比她小幾歲的學弟,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展現出超越年齡的成熟與洞察,幫她做出最理性的抉擇。杜芳菲心中五味雜陳,感激與酸澀交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