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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著寶珠的手禁不住的抖。寶珠是后年的芽女。
“祭了我女兒,那長生芽的收成怎么算?”村頭的李大壯站起身,把女兒護在身后。
女娃一頭烏發(fā),皮膚勝雪,亭亭玉立,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孩。她兩只手攥緊李大壯的衣襟。
“阿爹,阿爹”
李大壯拉起女兒的手,一副拼命的架勢,“別怕!阿爹在,不會吃虧的。”
村長嘆了口氣,“既然是為了全村,那明年長生芽的收成就分你家一半。”
巫佬越過眾人,看向我和寶珠,接話道:“明年的芽女年紀(jì)大,養(yǎng)的好,定會多出皮子的。”
眾人的目光隨著巫佬投射過來。那一道道冰冷又熱烈的目光凌遲著我。我抱緊懷中的寶珠,感覺隨時都會失去她。
大家回過神,紛紛勸說李大壯。
“為了全村人,這可是大功德呢!”
“我們把這功德記在族譜上,后世幾百年都會記得你李家的好。”
李大壯的女兒抱著他的胳膊哭的沒了聲兒。
李大壯皺緊眉頭,一言不發(fā)。
好言相勸沒用的結(jié)果就變成了威脅和逼迫。
“不活祭你女兒,那全村都得死。既然都沒命,先餓死你家!”
“你就是全村的罪人。見死不救,簡直豬狗不如。”
眼看群眾越發(fā)激動,巫佬擺擺手。“大家聽我一句,大壯家的芽女是救我們?nèi)宓南MK圆恢幻髂甑氖粘煞炙乙话耄院竺磕甑氖粘啥级嘟o大壯家一頭羊。十年有效。如何?”
這年月,羊還是稀罕物。一頭肥羊,誰不眼饞。
眾人面面相覷時,大壯先表態(tài)了。
“行!”
一個字,讓他身后的女娃昏了過去。
活祭在第二天凌晨舉行。
李家女娃全身裹著白布,連腳也遮蓋住了。端坐在竹筏上,慘白著臉,大雨中如同鬼魅。
她被命令不能哭,不能動。否則對神明不敬,要把她爹也沉了江賠罪。
爹不慈,女兒卻孝。她低著頭,只是從始至終沒有再看李大壯一眼。
眾人抓住救命稻草般七手八腳的把筏子推向水中,生怕晚一會兒再出變故。
寶珠滿臉淚,她想上前,被文安拉住。
“除了陪葬。”我死死捂著寶珠的嘴,“你什么也改變不了。”
漫天大雨,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著一個花季女娃隨著竹筏越漂越遠。暴雨中,竹筏翻了儀式成了!
祖神接受了他們的獻祭,他們歡心雀躍。
寶珠咬著手背,“他們都瘋了,全都瘋了他們不是人,是魔鬼。祖神不是神,沒有神”
雨在第三天停了。沒人再提起祭天神女。倒是李大壯鬧了一場,先要了一頭羊。
所有人都想要錢來災(zāi)后重建。今年的長生芽變的迫在眉睫。
未免夜長夢多,我趁拴柱不在家,把所有的錢都拿出來塞給寶珠。
“阿娘帶你去看過的那條小路你還記得嗎?走吧!”
寶珠點頭又搖頭,“一起走!”
“別擔(dān)心,阿娘沒事。阿娘就說你自己跑的,放心吧!寶珠要好好的,走的遠遠的。你幸福阿娘就滿足了。文安在小路口等你。他答應(yīng)阿娘,愿意照顧你一輩子。”
好說歹說把寶珠推出門。這一別,怕是一輩子了我擦干眼淚,我得拖住拴柱,給寶珠爭取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