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以后,蘇主子的話,就是我的話”,與其說是蕭執的命令,
不如說成了整個營地的共識。
這幾日,蘇瓷幾乎沒合過眼。
營地從最初的混亂,到如今的井然有序,全靠她坐鎮調度。
她像一根繃緊的弦,直到第七天清晨,看著最后一批青壯年能下地走路,幫忙干活,這根弦才“啪”地一聲,斷了。
云燕端著熱水進帳篷時,就看到蘇瓷裹著被子,燒得滿臉通紅,嘴唇卻毫無血色。
“主子!”云燕嚇得手一抖,水盆差點脫手。
消息傳到蕭執耳朵里時,他正在和幾個護衛頭領商議下一步的計劃。
男人聞言,臉色沉了一下,丟下一句“你們看著辦”,便大步朝蘇瓷的帳篷走去。
老郎中診過脈,說是連日勞累,又受了風寒,急火攻心,得好生養著。
藥方很快開好,云燕正要去煎藥,卻被人攔住了。
“王爺,煎藥這種粗活,讓奴婢來吧。”云燕小聲說。
蕭執沒理她,只擺了擺手。
平元和云燕不敢多言,只能退了出去,守在帳外。
帳篷里,蕭執拿起藥方,又拿起那些瓶瓶罐罐的藥材,生疏地開始配藥。
然后,生火,架鍋,倒水。
一刻鐘后,守在帳外的云燕和平元,聞到了一股濃濃的焦糊味。
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驚恐。
云燕實在忍不住,悄悄掀開帳篷簾子一角往里看。
只見尊貴的攝政王,正對著一鍋黑漆漆、咕嘟咕嘟冒著詭異泡泡的東西發愁。他俊美的臉上沾著黑灰,神情是前所未有的煩躁。
火燒得太旺,藥罐里的水都快燒干了。
云燕看不下去了,鼓起勇氣走了進去:“王爺,還是讓奴婢”
蕭執猛地回頭,那表情像是要吃人。
云燕嚇得把后半句話咽了回去。
就在這時,床上傳來一個微弱又沙啞的聲音。
“蕭執”
蕭執渾身一僵,立刻轉身回到床邊,聲音不自覺地放柔:“怎么了?吵到你了?”
蘇瓷勉力撐起身子,靠在軟墊上,看著那一片狼藉,和那個手足無措的男人,有些想笑,卻又咳了起來。
“咳咳水,放多了”她緩了口氣,啞著嗓子說。
“火太大,要用文火。”
“這幾味藥,要后放”
她一句一句地教,蕭執就一句一句地聽。
他撤掉大半的柴火,重新加水,按照蘇瓷的指示,一步一步,笨拙地操作著。
從來都是他命令別人,這是第一次,他如此聽一個人的話。
半個時辰后,一碗顏色正常、藥香撲鼻的湯藥,總算煎好了。
云燕立刻上前,想接過藥碗。
蕭執一個冷冷的目光掃過去,云燕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他親自端著碗,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才遞到蘇瓷嘴邊。
“喝了。”他的語氣依舊生硬,但動作卻很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