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爛貨?
王翠芬和周建業(yè)成了過街老鼠,被鄉(xiāng)鄰的指點戳得抬不起頭。
王翠芬怨毒地剜了陳蘭芝一眼,拽著周建業(yè),狼狽逃竄。
一場滔天風波,竟被陳蘭芝三言兩語輕易化解。
屋內(nèi),終于恢復了平靜。
周福如同大夢初醒,嘴唇哆嗦著:“蘭芝你,你何時變得這般這般”
陳蘭芝沒有應聲。
方才全憑一股氣硬撐,此刻風波過去,疲累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腕間鐲子又是一陣溫熱,才讓她稍稍緩過勁。
她望向周建軍,那孩子依舊愣在原地,眼眶通紅。
“媽”周建軍的聲音沙啞,帶著未消的哽咽。
“男子漢大丈夫,哭什么。”
陳蘭芝指了指屋角一個積了灰的破木箱。
“去,把箱子底下那個黑不溜秋的硯臺拿出來。”
周建軍雖不明所以,卻還是依言從箱底翻出一個又黑又丑,邊角還磕掉一塊的硯臺。
“媽,要這作甚?”
“上大學要錢,買衣裳要錢,吃飯也要錢,家里什么光景你不知?”
陳蘭芝接過硯臺,用袖口仔細拂拭上面的塵垢。
“明日,你隨我去縣里,把這個賣了。”
周福湊近細看,連連搖頭:“蘭芝,你莫不是昏了頭?這破石頭疙瘩,還是我早年從河灘上撿回來的,哪個傻子會要?”
“你懂個屁。”陳蘭芝瞥了他一眼。
上一世,這方硯臺被她當腌菜石用了幾十年。
她死后許久,才有收藏家下鄉(xiāng),無意中發(fā)現(xiàn),斥天價從周建業(yè)手中購得。
報紙上都說,那是宋代端硯,價值連城。
周建業(yè)用那筆橫財在城里換了大宅子,卻從未想過給她這親娘的墳頭多添一張紙錢。
這一世,這筆錢,她要用在最值得的人身上!
次日,晨光熹微。
陳蘭芝便帶著周建軍,搭上了村里去縣城的牛車。
硯臺被她用布細細密密包了好幾層,妥帖地揣在懷中。
手腕上的鐲子,似乎一夜之間,讓她身體里那些沉疴舊疾都輕松了不少。
周建軍一路無話,只是時不時用一種夾雜著陌生、探究與敬畏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的母親。
到了縣城,陳蘭芝未去供銷社,也未去廢品收購站,而是領(lǐng)著周建軍,徑直拐入一條僻靜的小巷。
巷子盡頭,是一扇沒有懸掛任何招牌的院門。
“篤篤篤。”
陳蘭芝上前,不輕不重,敲了三下。
一個睡眼惺忪的年輕人拉開院門:“哪個?收貨的還未到點!”
“我找李瞎子。”陳蘭芝語氣平靜。
年輕人一怔,重新審視著她:“你尋我?guī)煾福亢问拢俊?/p>
“你只管通報,有帶眼的端硯,他見是不見。”
帶眼二字一出,年輕人的手明顯一顫,不敢再有絲毫怠慢,連忙側(cè)身將人請了進去。
院內(nèi),一個戴著墨鏡的干瘦老者,正歪在搖椅上聽著半導體。
此人便是縣里赫赫有名的古玩掮客,人送外號——李瞎子。
“師父,這位大娘說,她有”
“東西,拿來我看。”李瞎子不等徒弟稟報完畢,便霍然坐直了身子。
陳蘭芝將布包層層解開,把那方丑陋破舊的硯臺,輕輕擱在石桌之上。
年輕徒弟瞥了一眼,險些沒忍住笑出聲來。
就這等破爛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