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他冷靜地、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了所有后事。
他召來了律師團和財務(wù)顧問,將自己名下絕大部分財產(chǎn),龐大的周氏集團股份、無數(shù)不動產(chǎn)、巨額現(xiàn)金,全部捐獻給國內(nèi)外頂尖的癌癥研究機構(gòu)和婦女兒童救助基金會,只留下很小一部分,足夠照顧那些跟隨周家多年的老員工和傭人安穩(wěn)富足地度過余生。
他親自寫下了遺囑,內(nèi)容簡單、冰冷、苛刻到了極致:遺體火化,與江霧合葬于南山墓園,緊挨著周念笙的墓。墓碑上只需刻兩人姓名與生卒年月。無需墓志銘,無需任何功績敘述,無需任何哀悼之詞。
在一個沒有月亮、星光也黯淡的寂靜夜晚,他換上了那套被精心保管著、當年和江霧結(jié)婚時穿的頂級禮服。
禮服依舊筆挺尊貴,只是穿禮服的人,早已被掏空了靈魂,形銷骨立,只剩下一具承載著無盡痛悔的軀殼。
他仔細地、溫柔地擦拭著那個白色的骨灰盒,仿佛在完成一項極其神圣的儀式,然后輕輕將它抱起,緊緊擁在懷里,仿佛那是世間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他平靜地吞服了早已準備好的、足夠劑量的藥劑,然后安靜地躺在那張冰冷空曠的大床上,將骨灰盒緊緊擁在胸前,仿佛這樣就能感受到一絲她殘留的氣息。
他最后艱難地側(cè)過頭,看了一眼窗外沉沉的、無邊無際的夜色,喃喃自語,聲音輕得如同嘆息,仿佛怕驚擾了懷中的安眠:
“霧霧……念笙……”
“如果……真有渺茫的來生……等等我……這一次……別再跑那么快了……”
“下一次……換我來跑……換我來找你們……換我來承受一切……”
“我來贖罪……我來……愛你們……”
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氣息越來越微弱,最終歸于永恒的、徹底的沉寂。
他的表情是從未有過的平靜與安詳,甚至唇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解脫般的弧度,仿佛終于陷入了一場再也不會被痛苦驚醒的、永恒的長眠。
一天后,定時前來送餐的傭人發(fā)現(xiàn)了這一切。
他已無任何生命體征,身體冰冷,唯有那個白玉骨灰盒,依舊被他以一種絕對占有的、守護的姿態(tài),緊緊抱在懷里。
根據(jù)他生前留下的遺囑,他的遺體被火化,然后與江霧的骨灰合葬于南山墓園,就在周念笙的墓旁。
墓碑簡單而潔凈,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沒有墓志銘,沒有歌功頌德。
只有兩棵櫻花樹相伴左右,春天時會落下粉白的花瓣,如同那年他們初遇時,落在她發(fā)梢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