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蓋在臉上的長發被人撥開,周頌年吻了她額頭幾下,長指撫過她眼下那處的皮膚,把眼淚抹勻。
江月聲音很小,與之相對的是她緊緊地抱著他:“我不要離開你。”
是死死纏繞著樹的菟絲子。
離開了能遮天蔽日的大樹,它就沒了養分,要枯萎而死。
她想起很多年前,周頌年跟她說過:“世界上沒有人會離不開另一個人?!?/p>
每個人都是不同的個體。
就像樹跟菟絲子,纏得再緊,也不是同生。
它只是寄生在樹身上,汲取著樹的養分,最終的結局要么是把寄主的營養吸干,不同生,但共死。
要么被欲要掙脫的樹摒棄,枝節被崩斷,孤零零地委頓于地,變成一灘軟爛、毫無營養的泥。
江月不算菟絲子,她是一棵歪歪斜斜的小樹苗,短暫地靠在了一顆比她大的樹上,慢慢地攀正了身體,漸漸成長,不再需要依賴攀附別人。
“但是頌年,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
周頌年卻有些不甘,他以為她是菟絲子,任由她纏上了他,與他分享同一片陽光雨露
——他的財富。
他撫著她的臉,慢慢抬起,讓她不得不看著他,目光對視,江月毫不躲閃。
周頌年有些不解:“你為什么總是想著要離開我?”
“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你?!?/p>
江月也不哭了,她的手攀上他的,手心覆蓋在他的手背上,臉窩在他的手心,像一只小小的文鳥,依戀的雀。
“我只是配不上你?!?/p>
周頌年想說什么,但她搶先一步,伸手去捂他的嘴。
狗東西,再不讓她發揮情緒就沒了!
奧斯卡之神好不容易附體,江月就是死也要把戲演完。
“你總是不聽我說話。”
江月失魂落魄:“我難道連跟你對話的資格都沒有嗎?”
周頌年無奈地嘆息,氣息吹拂過她的手,像一個漫長的吻。
他允準了。
于是江月便笑,“我有時候真希望你是個癱子,這樣你就會在生理上有殘缺,別人也不會再覺得我不配,反而要同情我?!?/p>
“為了錢嫁給一個癱子瘸子,多少也是有一點可憐的。”
但周頌年很健全。
他身體很好,沒有半點殘缺,也沒有被歲月摧殘發福成為豬頭,反而逐漸沉淀,有了幾分成熟風韻,事業也更加成功。
于是她就更不配了。
世界對女人就是這么殘忍。
如果男人高攀,他們必然會說他有過人之處,并大肆吹捧,爭相羨慕。
如果女人高攀,那多得是人拿她當茶余飯后的談資。
江月很不幸,她不僅高攀,還做過第三者,參照對象還是宋墨挽那種樣樣都好的原配大小姐。
這足以讓她在輿論層面被打入十八層地獄,釘在恥辱柱上,永世不得超生。
“我知道你也看不起我,你有時候肯定也會想,如果你沒有錢,像我這樣的女人,怎么會跟你在一起?!?/p>
如果周頌年真那么想。
江月只能說他想的沒錯。
要不是為了錢,她才不會跟他演戲,早收拾東西跑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