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帶著那封信,星夜兼程地趕回了家。
當我把信交給阿娘時,她的手,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她沒有立刻拆開,只是摩挲著信封上那個熟悉的字跡,看了很久很久。
最終,她還是打開了信。
信紙上,只有寥寥數語,字跡潦草,看得出寫信之人當時已是油盡燈枯。
「阿遙,見字如面。
知你安好,我便放心。此生無以為報,唯有一命相抵。
勿念。
蕭決絕筆。」
阿娘看完信,久久沒有說話。
她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我忍不住問:「阿娘,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他?」
阿娘搖了搖頭。
她把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放進了她存放那根桃木簪子的木盒里。
然后,她對我說:「念念,你去收拾一下東西。我們,該搬家了。」
「搬家?」我愣住了,「去哪里?」
「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我明白了阿娘的意思。
她是真的,要和過去,做個了斷了。
她不想見他最后一面。
因為見了,就是原諒。
而不原諒,才是對他最深的懲罰。
也是對她自己,最好的解脫。
我們很快就收拾好了行囊。藥廬托付給了鎮上一個可靠的弟子。
離開的那天,天色微明。
我們沒有驚動任何人,悄悄地離開了這個我們生活了七年的小鎮。
馬車行駛在通往南方的官道上。
我掀開車簾,回頭望去。小鎮在晨霧中,漸漸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阿娘帶著我離開將軍府的那個夜晚。
那時,我是害怕的,是迷茫的。
而現在,我的心里,卻是一片前所未有的平靜。
因為我知道,無論去哪里,只要有阿娘在,那里就是家。
「阿娘,」我靠在她的肩膀上,輕聲問,「我們以后,還會回來嗎?」
阿娘摸了摸我的頭,聲音很溫柔。
「等哪天,你想回來了,我們就回來。」
她的目光,望向遙遠的南方。
那里,有溫暖的陽光,有四季常青的樹木,有一個嶄新的,屬于我們母女倆的未來。
至于京城里的那個人,那些事,就讓它,都隨風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