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我葬禮那天下著蒙蒙細雨。
我的照片擺放在靈堂中央，笑容定格在最美好的年華。
來參加的人不多，除了幾位堅持要來的親戚，就是陳姨、江愿和我的一些舊友。
我媽身著一襲黑衣，站在所有人最前端，像一尊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像。
她沒有哭，只是呆滯地盯著我的照片，眼神空洞得可怕。
好像只要她看得足夠用力，我就能從照片里走出來，告訴她，這一切都是一場惡劣的玩笑。
整個儀式，她都保持著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直到所有人離去，她依舊僵立在墓前，望著那塊新立的墓碑。
“老謝”
陳姨紅著眼眶上前，想扶她離開。
她卻猛地甩開手，聲音嘶啞。
“你們先走，我再陪陪嘉禾。”
“她怕黑，一個人在這里會害怕的。”
陳姨還想再勸，可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此刻，空蕩蕩的墓園里，只剩媽媽和我。
一個活著，一個死去。
幾天后，江愿來了我家。
她手里拿著一個淡藍色的、畫著可愛涂鴉的信封，眼眶通紅。
“謝阿姨，這是嘉禾母親節(jié)那天寫的，我想，我應該還給你。”
她的話語里滿是哭腔。
“她當時偷偷拿來給我看，說要等您生日的時候，和禮物一起送給您。可后來，后來就”
江愿哽咽得說不下去，將信塞進我媽手里后，轉身就跑。
而我媽聞言，手指劇烈顫抖著，幾乎握不住那薄薄的信紙。
許久。
她才能慢慢地、慢慢地展開。
娟秀而熟悉的字跡，如一道道利刃，扎進她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
【親愛的媽媽：母親節(jié)快樂！
雖然我知道，你大概已經不期待我的祝福了，但我還是想寫下來。
媽媽，我記得小時候你出任務受傷，我一邊為你吹傷口一邊哭，你卻笑著抱緊我。
“別怕寶貝，媽媽是超人，會永遠保護嘉禾。”
媽媽，我的超人媽媽，我好想你啊。
我知道你很累，沈明珠也更需要你照顧。
我沒關系的，我可以一個人。
但我只是有時候會很想念，那些你下班回來會先抱抱我，會偷偷在我書包里塞小零食，晚上會抱著我給我讀故事書的日子。
媽媽，我是不是真的很讓你失望？是不是我真的不夠好，所以你不愛我了？
如果我能再懂事一點，再優(yōu)秀一點，像沈明珠一樣，你是不是就會多看看我，多喜歡我一點？
媽媽，我愛你，我永遠愛你。
你要健康，要長壽，要每天開心。
——你的女兒，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