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爐上溫著酒,楚惟言提起酒壺倒了一盞,放在謝從謹面前。
“方才那幾個人,你覺得如何?”
謝從謹喝了口酒,淡聲道:“做學問的事我又不懂。”
“我讓你看人。”
紀少卿被爐子里的煙氣嗆了下,掩著口咳嗽幾聲,謝從謹不動神色地將爐子挪遠一點。
“他們幾個學問都不差,不看談吐論見地,紀少卿讓我印象最深。說話侃侃而談,又滴水不漏,頭腦機敏,胸中有丘壑,是個堪用的人才。”
謝從謹腦子里浮現出那人同甄玉蘅站在一起的畫面。
紀少卿和甄玉蘅認識,交情應該不錯,方才聽說他是江南越州人,和甄玉蘅來自同一個地方,八成是自幼就認識的。
“我覺得此人不妥。”
楚惟言問他:“為何?”
謝從謹啞然。
因為紀少卿同甄玉蘅關系親近,而他對甄玉蘅印象不好。
這話說出來很稚氣,他自己也不信,便搖搖頭,“殿下用人的眼光一向好,只要合心意,收入麾下不無不可。”
楚惟言笑笑,“我看此次春闈,此人會一鳴驚人。”
甄玉蘅也沒有再繼續閑逛,早早地回府去了。
她回屋后稍歇片刻,想著之前安排的事情差不多了,便讓曉蘭將管事們都叫到跟前來。
她說是照例問話,管事們一一匯報自己的差事。
到張二娘子時,甄玉蘅問讓她給大家伙兒改善伙食,錢可花完了?
張二娘子笑瞇瞇地說:“錢花完了,好東西都吃到大家的肚子里了,還得多謝二奶奶關懷。”
甄玉蘅不動聲色地點點頭,“吃好了大家才有勁兒干活。你是管廚房的,得照顧好大家的伙食,你是老人了,我放心你。”
張二娘子臉不紅心不跳地說最近廚房采買的開銷大,要多支用些錢。
甄玉蘅說讓她明天來取,張二娘子心想又能撈一筆了,嘴巴咧著。
她身旁站著個瘦高個的婦人,面露慍色。
甄玉蘅把事情都交代完,讓她們都下去。
眾人一一出去,只有那個瘦高個的女人走到門口停住了腳步,見別人都走了,又折返回來。
“二奶奶,奴婢有要事要稟報。”
甄玉蘅打量著她,對她有些印象,她叫何蕓芝,是管人事的。
“你說。”
“那張二娘子在二奶奶這兒領了三十兩銀子,說是給大家伙兒吃點好的,可實際上還是給人人吃點清湯面,那錢啊都讓她自己買酒買肉吃去了!”
甄玉蘅欣慰一笑。
她剛上任,很多人不服她,她故意整這么一出,就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站出來找她告狀。
何蕓芝來了,說明她有良心,最重要的是愿意相信她這個管家人。
“你這么說可有證據?”
何蕓芝三十出頭,模樣利落,眼神明亮,“這是我親眼所見,不管二奶奶信不信,張二娘子管著廚房采買,這些年貪了不少錢,府里人是敢怒不敢言,只要敢跟她對著干,就被她拉幫結派地欺負。”
何蕓芝說著,上前一步,“二奶奶,您既能幫府里的主子找門路挽回大額損失,又能體恤下人送吃送穿,是當之無愧的管家人,可是府里的蛀蟲除不掉,這家是理不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