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夏天了還是什么，執安頂著一頭被汗水黏在額前的碎發，踉踉蹌蹌沖進門簾，冷氣撲面而來，帶著廉價空調特有的金屬味。
他抬眼掃了一眼不大的店面被漆成薄荷綠，貨架盡頭擺著一疊用塑料繩捆好的紙箱。
柜臺后面站著的店員一身淺藍制服，胸口別著一塊小小的金屬銘牌上寫著他的姓氏，日向。
那身日式便利店打扮干凈得像剛拆封，領口卻隱約透出一點久洗的褪色。他抬手壓了壓棒球帽的帽檐，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禮貌：“二十塊，現金還是掃碼？”
執安掏出手機，指尖因為悶熱而微微打滑，掃碼聲“滴”地響起，像給這悶熱的午后剪出一道口子。
日向點點頭，轉身從柜臺后推出一輛漆成藍色的折疊小推車，輪子吱呀一聲，像老舊唱片的片頭。
執安愣了愣：“一箱可樂……還要用車？”
“您跟來就知道了。”日向的聲音像一條平直的線，不帶任何拐彎。
兩人穿過貨架間的狹窄通道，冷氣機的嗡鳴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倉庫里低沉的排氣扇聲。
倉庫里，白發女人早在里面等侯。她穿著通樣的制服，只是外套系在腰間，露出被汗水浸出深色痕跡的t恤。
她的頭發不是純白，而是一種被歲月漂洗過的銀，像月光落在舊鋁箔上。
胸口的名牌上寫著她的姓氏陳。
“來了？”她抬眼，聲音輕快得像汽水開罐那一聲“嘭”。
兩人合力將一個巨大的正方l紙箱抬上推車，紙箱每一面都用紅色馬克筆寫著“可樂”，筆畫粗糲，但是整整齊齊。箱子邊長足足一米，像一塊紅色積木突兀地落在推車上。
執安伸手比劃了一下，指尖離箱頂還差半臂。
“記得把推車還回來。”日向拍了拍扶手，金屬發出空洞的回響，“或者我待會兒去取。”
“不用，我送。”執安咧嘴笑，汗水順著下巴滴在推車的橡膠把手上。輪子碾過門檻時發出一聲悶哼，像是對這重量表示抗議。
他剛走出兩步，身后傳來陳的笑聲，像一串滾落的玻璃珠：“前輩，真的有人會買整箱啊？”
“是啊。”日向壓了壓帽檐，聲音低下去，像怕驚動什么，“聽說生產這可樂的老板是個強迫癥，每罐標簽必須朝正上方，連裝箱都用激光校準。”
陳“噗嗤”一聲，手指在空氣里比劃了一個夸張的方框：“那得浪費多少人工？”
執安推著車，向著自已家走去。
……
回到家，汗水已經濕透了他的衣領，他把可樂放到邊上，開始思考要怎么把推車還回去。
“真是的！”拐角走出來了個人，是那個黑衣男人，他嘴角點著一根煙，冷冰冰的盯著執安。
“我幫你還回去吧！”黑衣人冷笑的抓住了把手，帶著身后幾人走向了一旁。
執安愣了愣，隨手抱著紙箱走上了樓梯。
“媽，我回來了！”說完，執安累得趴在了沙發上。
江白瞥了一眼執安，隨后便不再多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