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周旖錦方洗漱好,靠在軟塌上伸了個懶腰,便耳尖地聽見門外柳綠的聲音。
她整個人“騰”的一下從軟塌上蹦起來,三兩步便走到門邊,推開門喊了聲:“母親!”
“多大的人了,還這樣沒規(guī)矩!”
王夫人嘴上說著,依然笑意盈盈地一把將撲來的周旖錦抱在懷中。
“母親怎么突然來了,也不同我說一聲。”周旖錦輕輕撅起嘴來,拉著王夫人的袖子撒嬌道:“快進來坐。”
打周旖錦出閣,這些年與母親相見的次數(shù)可謂只手可數(shù)。柳綠貼心地將門關(guān)上,房間內(nèi)只留下她們母女二人。
“許久未見,母親還是那樣年輕。”周旖錦十分嘴甜,接過王夫人手中沉甸甸的卷軸,隨口問道:“這是什么?”
王夫人促狹地笑了笑,眼神在她身上打量著,說道:“你自己打開來瞧瞧。”
周旖錦疑惑地將那卷軸拆了,攤開在桌面,入目便是一張年輕男子的畫像,一邊還題了小字,將其姓名籍貫、父兄職位乃至有何擅長技藝都一一列舉。
周旖錦愣了一下,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忙要將那卷軸闔上:“我不愛看這個。”
“你如今年紀已不小了,早日把這親事定下來,等孝期一過,順理成章成親即可。”王夫人伸手一攔,又從中抽出一張。
她只當(dāng)周旖錦害羞,口中絮絮叨叨道:“這好些個都是我精挑細選過的,家世清白、相貌堂堂,自己也是肯上進的。”
“你看這個,”王夫人手指在桌面上一滑,落在一張男子畫像上:“今年的新科狀元郎,林家那小兒子,我瞧著最不錯了。”
王夫人這一連串話說完,周旖錦那畔卻陷入了沉默。她的不言語,讓王夫人忍不住心里發(fā)毛,飲了口茶壓制心緒。
周旖錦這孩子什么都好,偏偏是情之一字上,向來非同尋常,又固執(zhí)得很——
從前周旖錦眼拙看上先皇,家里人拗不過她,這幾年朝堂后宮鬧得是雞犬不寧,如今王夫人只盼望著她能回頭是岸,趁著人年輕、周家勢力仍鼎盛,快尋一個好人家嫁了,也算了結(jié)她一樁心事。
“母親,女兒不想嫁人。”周旖錦轉(zhuǎn)過身來,鄭重其事說道。
那畫像上的公子,的確個個儀表家世都極好,可她心中卻根本提不起興趣,甚至有些厭惡。
“可否同母親說說,你為何不愿?”聽她這樣說,王夫人雖已做了準備,但心中還是不由得沉了沉,小心問道:“難不成,你已有心上人了?”
空氣沉寂了片刻,周旖錦清冷的聲音回蕩在房間內(nèi):“母親便當(dāng)我已有了罷。”
身邊像她這個年紀的女子,凡是家中有些權(quán)勢的,大抵守孝期一過就嫁人了,守寡終生著寥寥。
其中除了母家包容,可仰仗著一輩子衣食無憂的,其余不僅難以獨自生活,還要飽受流言蜚語,最后大多都草草嫁了,剩下心志堅定者也始終遠離人煙,有的甚至干脆出家為尼。
周旖錦深知母親是一番好意,可她如今既放不下芥蒂入宮蹉跎余生,心中亦再住不下任何人,與其搪塞過去,不如直接斷了母親撮合的心思,自己一人清凈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