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沈薇僅憑一句話,就把自己和那些貧寒才子擺在了同樣的身份之上。
此刻因為縱火之事,人多眼雜,所有的下人們都在瞧著他。
他若是應下這一句話,表明自己就是看不起身份低下之人,那么明日便會有文官憤而上書,說他自恃身份高貴,分外輕狂。
御史臺的那群家伙分外難纏,文人之間又最在乎這些表面的尊重!
這個名聲若是傳出去,恐怕就再也無人會投入他的麾下了。
因此,他一時竟是不敢應聲,在腦海中斟酌著應該如何應答。
可沈若儀沒有聽到他的答復,卻有些迫不及待了,脫口而出道:“本來就是——”
“住口!”寧王今天又是遭遇火場,又是被人架在高臺上,本來心里就難受,眼看不省心的親女兒還敢在此添亂,語氣極重的呵斥道。
沈若儀轉過頭看著他,眼中已有淚珠凝聚:“父親,你,你兇我”
她絲毫沒有意識到場中微妙的氣氛。
可寧王卻不便在此時跟她解釋,為了維持自己的形象,他道:“出身高貴與否,并不是評判一個人的標準,沈薇,你能夠想到這層,說明前十幾年的書都沒有白讀。”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他明顯加重了語氣,看向沈薇的眼里也帶了警告。
沈薇心中大石落地,她雖然了解父親的為人,但從前都只有聽從的份,也是第一次以這種方式挾制對壘。
好在,她賭贏了。
即使換來的是寧王的不喜,那也無所謂。
因為她已經徹底看清楚這對夫婦從前對她的那一絲溫情,只不過是對于她作為工具的趁手而作出的嘉獎。
就像是那看門狗,雖然養久了會有些情分,可是若是有多么的珍惜,卻倒也不見得。
狗若只是因為吃了丟過來的骨頭和肉湯,便以為自己也是人,那可要鬧出天大的笑話。
因為它只要老了不得用了,或者有更威猛的新狗,便會被隨時丟棄。
這就像是她與這對夫婦之間的關系,他們本就不喜她,妄想情分才是天真,能夠博弈獲取逃生的機會才是最要緊的事。
所以,她并沒有就此住口,而是帶著幾分委屈的說道:“我就知道父親是從不以出身論高低的,可是若儀她方才,卻說要我每晚都到她的院子里頭去,當她的洗腳婢!”
寧王瞥了一眼沈若儀。
沈若儀見沈薇居然還敢當面告狀,忍不住哭了起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居然敢在我爹面前告狀?爹,你——”
寧王面色難看:“若儀,往后不要再這樣了。”
這下,連寧王妃也不滿起來:“夫君,你這又是做什么?為什么要偏袒一個養女。”
這不是助長冒牌貨的威風,反而滅自己親女兒的氣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