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憲王與顧修遠伏誅的消息傳遍平京時,正值暮春。
我回到留園,庭中海棠開得正盛,花瓣如雪,紛紛揚揚落了一地。
蕭錦川正站在一株最大的西府海棠下,負手而立,不知在想些什么。
聽到我的腳步聲,他回過頭,桃花眼里含著淺淡的笑意。
“回來了?”他語氣尋常。
“嗯?!蔽易叩剿媲?,鄭重其事地斂衽行禮。
“殿下大恩,知遙沒齒難忘。此間事了,特來向殿下辭行謝恩?!?/p>
他虛扶了我一把,輕笑出聲。
“何必行此大禮。說來,若非你心思縝密,想到在那密信之上再加一層真正的謀反字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本王這出戲,未必能唱得如此圓滿?!?/p>
他眼中帶著毫不掩飾地欣賞,“姜知遙,你是個狠角色?!?/p>
我直起身,望著滿園春色。
“再狠,也是被逼出來的。”我輕輕嘆了口氣。
“如今想來,這數月的光景,愛恨情仇,跌宕起伏,竟像做了一場大夢?!?/p>
“哦?”蕭錦川挑眉,饒有興致地看著我,“夢醒了,然后呢?打算去往何處?”
“江南?!蔽掖鸬酶纱?。
“回我母親族中的老宅去。置幾畝薄田,傍水而居,過幾日采菊東籬、不問世事的清凈日子。”
蕭錦川聞言,“嘖”了一聲,搖著頭,露出一副頗為受傷的表情。
“真是好沒良心啊。大仇得報,利用完本王,就這么拍拍屁股要走人?”
“江南山高水遠,這一別,怕是再見無期了?!?/p>
我被他這話說得不由失笑。
“殿下說笑了。您助我復仇,我助您扳倒政敵,各取所需,兩不相欠?!?/p>
“如今您已被冊封為太子,入主東宮,前途不可限量。我留在這平京城,又能做什么?難道日日來您這留園賞花不成?”
他向前一步,身上清冽的松香混著海棠的甜香,絲絲縷縷地將我纏繞。
低頭凝視著我,那雙總是盛著戲謔的桃花眼,此刻竟異常認真。
“能做的事,多了去了?!彼龡l斯理地開口,“譬如,本王不,孤的東宮里,正好缺一位聰慧果決、能與孤并肩看這天下風云的——”
他頓了頓,一字一頓。
“太子妃?!?/p>
我徹底怔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殿下,您”我下意識地想后退,卻被他先一步攬住了腰。
“怎么?不愿意?”他挑眉,“還是覺得,孤這棵大樹,比不得江南的田舍安逸?”
“不不是”我心跳如擂鼓,思緒混亂。
“這太突然了我”
我的話未能說完。
他低下頭,落下細密的吻。
溫柔繾綣,帶著不容抗拒的霸道。
我下意識地推拒著他的胸膛,掙扎的力道卻漸漸微弱。
許久,他才緩緩放開我。
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呼吸微促,帶著滿足的喟嘆:“現在,還想走嗎?”
“孤的太子妃?”
我臉頰滾燙,埋在他胸前。
最終,輕輕地搖了搖頭。
“不走了?!?/p>
春日的暖陽透過繁密的海棠花枝,在我們周身投下斑駁的光影。